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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之震動,神鬼夜哭,竟是因為人類開始懂得學習書寫記錄自己的心事了。

先秦諸子的書裡,如《荀子》(解蔽篇)、《韓非子》(五蠹篇)、《呂氏春秋》(君守篇)都有提到倉頡“作書”的事,先秦典籍也大多認為倉頡是皇帝時代的史官。

或許創造文字這樣的大事在人類文明的程序上太重要了,西漢以後書籍中出現的倉頡,逐漸被誇大尊奉為古代具有神秘力量的帝王。東漢人的《春秋緯?元命苞》裡有了倉頡神話最完整的描述:“倉頡生而能書,及受河圖錄字,於是窮天地之變,仰觀奎星圓曲之勢,俯察龜文鳥羽,山川指掌,而創文字,天為雨粟,鬼為夜哭,龍乃潛藏。”(清馬驌《繹史》所引)

這樣一位仰觀天象,俯察地理,具有視覺上超能力的神秘人物,當然不應該是普通的凡人。倉頡因此在以後的畫像裡,一般都被渲染出更神秘的異樣長相——臉上有四隻眼睛。

“頡有四目”,因為有四隻眼睛,可以仰觀天象,看天空浩渺蒼穹千萬顆星辰與時推移的流轉。因為有四隻眼睛,可以俯察地理,理清大地上山巒連綿起伏長河蜿蜒回溯的脈絡。可以一一追蹤最細微隱秘的鳥獸蟲魚龜鱉留下的足印爪痕蹤跡,可以細看一片羽毛的紋理,可以端詳凝視一張手掌、一枚指紋。

倉頡的時代也太久遠了,我們無從印證那使得“天雨粟,鬼夜哭”的文字究竟是什麼樣子。

教科書上習慣說:“商代的甲骨文是最早的文字。”

從近五十年來新出土的考古資料來看,新石器時代的許多陶器表面,都有用“毛筆”“化妝土”畫下來(或寫下來)的非常近似於初期文字的符號。有些像“S”,有些像“X”,像字母,又像數字。這些介於“書”與“畫”之間的符號,常被稱為“記號陶文”,有別於裝飾圖案,是最初的文字,也極有可能是倉頡時代(如果真有這個人)的文字吧!

二十世紀末,大汶口文化遺址出土了一件黑陶罐,陶罐器表用硬物刻了一個“旦”字影象。“旦”是日出,是太陽從地面升起。我幻想著倉頡用四隻眼睛遙望日出東方的神情,畫下了文字上最初的黎明曙光。

象形

在一片斑駁的牛骨或龜甲上凝視那一匹“馬”,

有身體、頭、眼睛、腿、鬃毛,像畫,又不像畫;那絞成兩股的線是“絲”,

那被封閉在四根線條中的人是“囚”……

唐代張彥遠的《歷代名畫記》認為,書法與繪畫在倉頡的時代同出一源——“同體而未分”。“無以見其形,故有畫”,看見了一頭象,很想告訴沒有看見的人象長什麼樣子,就畫了一張畫;“無以傳其意,故有書”,因為想表達意思,就有了文字。

之一 漢字演變(4)

“書畫同源”是中國書法與繪畫常識性的術語,文字與圖畫同出一個源流。依據張彥遠的意見,書法與繪畫“同體而未分”,“同體”是因為兩者都建立在“象形”的基礎上。

漢字是傳沿最久遠,而且極少數現存還在使用的象形文字。“象形”,是訴諸視覺的傳達。

古埃及的文字初看非常像古代漢字的甲骨或金文,常常出現甚至形象完全寫實的蛇、貓頭鷹,容易使人誤會古埃及文也是象形文字。一八二二年,法國語言學家商博良(J。 F。 Champollion; 1790—1832)依據現藏大英博物館的“羅賽塔石碑”(Rosetta Stone)做研究,用上面並列的古希臘語與柯普特語(Coptic)第一次勘定了古埃及文字的字母,原來古埃及文也還是拼音文字。我們目前接觸到的世界文字,絕大多數是拼音文字,主要訴諸聽覺。

聽覺文字與視覺文字引匯出的思維與行為模式,可能有極大的不同。

在歐美讀書或生活,常常會遇到“朗讀”。用“朗讀”做課程練習,為朋友“朗讀”,為讀者大眾“朗讀”,歐美大多數的文字都建立在聽覺的拼音基礎上。

拼音文字有不同音節,從一個音節到四、五個音節,富於變化,也容易純憑聲音辨識。

漢字都是一個字一個單音,因此同音的字特別多。打電腦鍵盤時,打一個“一”的聲音,可以出現五十個相同聲音卻不同意思、不同形狀的字。

同音字多,視覺上沒有問題,寫成“師”或“獅”,意思完全不一樣,很容易分辨;但是“朗讀”時就容易誤解。只好在語言的白話裡把“獅”後面加一個沒有意思的“子”,變成“獅子”;把另一個“師”前面加一個“老”,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