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著牆邊坐著,左手邊就是門,他站在門口,告訴我:&ldo;我晚上要趕回去,過來說一聲。&rdo;我睡得有點懵:&ldo;回哪裡去?&rdo;&ldo;美國。&rdo;&ldo;回去那裡幹什麼?&rdo;我簡直脫口而出&ldo;你不是治好了嗎?&rdo;他彎著唇角,笑了笑。我習慣看他玩世不恭表情,習慣他眼神躲閃,遮掩自己眼睛裡情感,他這樣平靜看著我,我反而不習慣。&ldo;那邊還有點事,我這次回去,順便把雲麓剪好,&rdo;他頓了一頓:&ldo;這次你還要不要一份原始版。&rdo;&ldo;不,不用了。&rdo;我有點慌,但是一個像樣的挽留理由都找不到,連忙站著起來,抓著毯子:&ldo;你下次什麼時候回來?&rdo;&ldo;不確定。&rdo;他有著酷似趙易的桃花眼,認真看人的時候,讓人心慌。&ldo;那金熊獎呢?&rdo;我有點倉皇地問他:&ldo;金熊獎頒獎總要回來的吧,你不是明年就準備拍電影了嗎……&rdo;&ldo;我一定會回來過年的。&rdo;他用一句話,作為我們這段不知所謂的對話的結尾。接下來,我該說&ldo;路上順風&rdo;,他該說&ldo;保重&rdo;,然後我目送他離開,以後我們是最正常的朋友。但是,不該是這樣的。我知道事情該這樣發展,我知道我們不會有別的相處模式,我寫過那麼多劇本,卻想不出一個別的結局。我可以勾心鬥角,我可以拋棄原則,我可以和凌藍秋為敵,我也可以不給自己留後路,我甚至可以裝作這一切很正常。我甚至可以裝作看不懂他轉身時候為什麼踉蹌一下,他走路的動作為什麼那麼僵硬。但是,我沒有辦法,和他做一個正常的、普通的朋友。我不是齊楚,我裝不成若無其事。遲早有一天,我要跟趙黎攤開說,他要是想以後我們相處的模式都這樣詭異,還不如當做從來沒認識過。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夜景等塗遙拍完,已經是夜深。上次在網上逛,看到幾個來探過班的塗遙的粉絲,在討論探班心得,說陛下看起來很累,直接坐在椅子上就睡著了,然後小姑娘們七嘴八舌說到拍電影艱難,有懂得多的姑娘們說到導演喜歡加班加點拍戲,陛下一年兩部電影,一定累壞了。然後後援會的姑娘出來闢謠,讓他們別亂說,說陛下經常說,導演和同組的演員都很照顧他,我們不要給陛下招黑之類……其實她們沒說錯。陸赫不讓塗遙加班,不代表趙易不敢讓塗遙加班。趙易在片場向來是皇帝一樣,拍到九點半,樂曼的臉色都有點不好看了,靳雲森還是一副溫和好說話的樣子‐‐他公眾形象很好,簡直成為一個文化符號。這個圈子就是這樣,名氣越大越會裝,所謂的心直口快仗義真性情,有幾個能是真的?塗遙態度比他更好,靳雲森是脾氣好,能忍,塗遙乾脆是樂在其中,拍到十點半,我已經困得連眼前的是人是狗都分不清,他還站在片場秦宮的燈光裡和趙易討論臺詞。要不是知道他偽裝的功夫深厚,我真要懷疑他當初說的不喜歡這部電影的話是不是真的了-在趙易這邊片場呆了七天,走的時候正好又下過一場雪,拍室內戲,早上聽見外面有人嚷嚷著下雪了下雪了,出去一看,全是小顆的冰粒子,懶得再看,等到拍完上午的戲,吃盒飯,我走到宮殿的臺階上一看,外面已經是一片白茫茫了。北方連下雪都下得豪爽,空氣冷到肺裡,吸進一口,連腦子都清醒許多。我站在臺階上看雪,塗遙忽然走過來,問我:&ldo;在看什麼?&rdo;我說:&ldo;快要過年了。&rdo;其實過年還有很久,但是每年這個時候,總是覺得快過年了。一直跟自己說過年沒氣氛是因為老了,其實是因為我爸不在了。也好,肖航跟我說開了,我也跟我自己說開好了-走之前,我還見了一面趙易。還是在酒店,深夜十二點,萬籟俱寂,我站在迴廊裡,外面在下雪,壓得外面的梅花簌簌作響,我靠在迴廊邊吸菸,天氣冷,鼻子都凍得冰涼。&ldo;聽說你要見我?&rdo;趙易穿一件深灰色大衣,在片場拍了一天,他現在也露出些許疲憊,但臉上表情還是十分嚴肅。&ldo;趙黎現在到底怎麼樣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