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是因為他。
不是利益,不是什麼偉大的理念,也沒有什麼造福或者破壞人類社會的想法。
謝凌秋只是非常純粹,非常單薄的,想要重新拼湊起曾經那個行走在理想道路上的顧楊而已。
——我想讓你自由。
這話從謝凌秋嘴裡說出來,輕飄飄的,卻像是摧枯拉朽的洪流,鋪天蓋地的湧過來,沖垮了他搭建十數年的堤壩,令顧楊無從招架。
另一個人所思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這種事,對於顧楊來說,是從未有過的認知和體驗。
“他是因為我。”顧楊低聲說道。
理性的不贊同和感性的慌張在胸腔裡肆意的膨脹、廝打,這種分裂感陌生到讓人手足無措。
無措到他甚至無法再跟謝凌秋待在同一個屋簷下,逃難似的跑到江樂這裡來了。
江樂看著透出幾許迷茫的顧楊,終於明白這人為什麼突然跑來找他了。
顧楊這個人吧,雖然看起來步調慢吞吞懶洋洋的,但是真做起事情來,始終都乾脆利落,絕不拖泥帶水。
他總是很有主見,能夠左右他想法的人和事物屈指可數,而會令他茫然無措的事情,江樂細細想來,也就僅有當年雷矛的事情爆發的時候。
江樂一咂舌。
“所以你是來做感情諮詢的?”江樂又咔擦咔擦啃起了水果,“我覺得談戀愛沒必要考慮那麼多有的沒的,又不是結婚,心裡沒別人又不討厭對方,就試試唄。”
更何況顧楊這擺明了不止是“不討厭”的程度而已。
謝凌秋這小鬼崽子真是好手段。
江樂啃著水果,怎麼啃怎麼覺得這水果一股子狗糧味。
他不爽的把果核扔到一邊,又拿起給顧楊洗的那個,咔擦咔擦的啃了起來。
顧楊沒想到話題能一下子跳到戀愛問題上,他呆怔了片刻,而後微微睜大了眼。
“你那麼驚訝幹嘛?”江樂一肚子檸檬味狗糧,“謝凌秋那小子喜歡你,你也對那小子有點意思,夢裡你們還不清不楚的,你知道這叫什麼嗎?”
“這叫命運的安排。”
江樂說完,眼看著顧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僵硬而尷尬,忍不住十分嘚瑟的嘲笑他:“菜鳥。”
他也就在感情方面能夠勝上顧楊一籌了。
尤其是這種情況,簡直千百年難得一見。
“我建議你現在、立刻、馬上回去,享受一下謝凌秋年輕的身軀……”
顧楊輕咳一聲,打斷了江樂的葷話,嘆氣:“我今天來找你,不止是這件事。”
“哦。”
江樂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謝凌秋搞人體試驗的事的確是正事。
他撓撓頭:“你準備怎麼做?”
“他成功了,我的夢裡,慶典都舉辦了。”顧楊說,“我準備明天帶他去見幾個議員。”
顧楊心裡的準繩相當的明確,無非就是民眾與國家。
夢裡的歡慶和舉國上下的喜悅是真實的,所以顧楊會想辦法去促成。
江樂卻知道顧楊話還沒說完。
“然後呢?你肯定不可能就這麼放過謝凌秋。”
顧楊沉默下來。
他從兜裡拿出一顆薄荷糖,冷靜道:“成功並不能把過去的錯誤掩蓋,該去的地方還是要去的,能不能出來,看他自己有沒有這手段了。”
江樂:“……軍事法庭?”
顧楊點頭:“軍事法庭。”
江樂:“你如果準備幫他,已經算得上是共犯了。”
顧楊:“所以事情差不多之後,我會去自首。”
我靠。
江樂震驚。
顧楊好狠一男的。
“還有件事要跟你說。”顧楊說著,站起身來,“在退下來之前,我隱瞞了我的天賦六年。”
江樂啃水果的動作一滯:“你什麼意思?”
“雷矛的事情我夢到了。”
“你夢到了?”江樂不可思議的重複了一遍,“你夢到了,你沒有說?”
“前線對時事的情報更新很慢,我的夢境並沒有能夠全部核對上事件。”顧楊對上江樂的視線,不閃不避,“我沒有特別去研究這個天賦,在雷矛的事情發生以前,我以為它是可以改變的。”
江樂張了張嘴,眼前發黑。
“你他媽不早說?”他把手裡的果核扔到一邊,聲音高起來,“你哪怕是說一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