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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從始至終,沒有一個士兵上前翻檢他帶的貨物,把關的小校也沒給他半點難堪。

“掌櫃的,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這回咱算開了眼了。”趕車的老闆悶頭趕了一段路,讚歎著說道。

“是啊,杭州到泉州,走到哪裡不是處處收費,關關要錢,唯獨這邵武軍,從咱們入了境,就沒有送過一個子兒的孝敬錢,文大人啊,名不虛傳!”蘇衡讚歎著,想著臨來前東家交代的話,“這錢賺不賺不打緊,關鍵是看清楚了邵武那邊的動向,看看文大人那裡到底有沒有中興的作為。如果有,這條商路咱豁出命也值得走,要是還和當年賈丞相治政時一個樣子,給多少真金白銀,也就是這一錘子買賣。”

一路上,蘇衡一直按東家吩咐留心比較邵武軍和大元控制地的不同。蘇家是名門望族,康王過江的時候出了海,在雞籠落腳經商,買賣一直做到麻邑(馬來西亞)、天竺。中原改朝換代,對蘇家的商業影響巨大,所以家主蘇誠一直關注中原局勢,希望能早日看到群雄逐鹿的最後結果。

從目前的結果上來看,蘇衡對文天祥治政功績評價不錯。除去彼此都是漢人的感情因素外,商隊在距離邵武最近的建寧府所見所聞,給大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些新近歸附大元的官吏,還是如在大宋時一樣貪婪。底下的隨從颳起地皮來,也絲毫沒因改朝換代而手軟。特別是看到商隊前行方向是邵武和建寧交界後,更是百般刁難,若不是蘇衡手裡有泉州蒲家開的路引,連馬車都得被那把刮地皮的傢伙生吞下去。

“可惜,文大人管轄的地方太小了,並且打下了邵武后,只是派兵四處襲擾,似乎開拓之心不足。”趕車的老闆四下看了看,低聲和蘇衡議論。

“老方啊,別那麼沒眼光,你看看剛才那幾個兵的舉止,像是守成的樣子麼?恐怕是養精蓄銳,不動則已,一動舉世皆驚呢。就像去年他隱身於百丈嶺,誰能料到蟄伏數月後,他能一戰定邵武?”蘇衡搖搖頭,以一個生意人的頭腦推斷著文天祥的目的。

“是啊,一戰定邵武,再戰震汀州,周圍十幾路豪傑,沒一個敢向他發兵的。”姓方的人笑了笑,將手中的鞭子交給了真正的車老闆,自己跳上馬車,斜坐在了蘇衡身邊。剛才過關的情景他比蘇衡看得更清楚,文天祥所在地外鬆內緊,每個關口除了明崗外,至少安排了不止一道暗哨。如果剛才車隊回答的口令不對或者稍有異動,幾十個護車夥計,肯定瞬間要倒下大半。

山坡上的旱田裡,油菜花已經連成了片,金黃金黃的,一望無際地向天邊延伸開去。三三兩兩的大宋士兵俯身在田間,認真地拔草,彷彿腳下的土地是他自己的一般。

蘇姓掌櫃用手指捅了捅老夥計,悄悄指著山坡問道:“老方,你長這麼大,見過當兵的給老百姓幹農活麼?”

“沒,我這一路上是開了眼,老人說當年岳家軍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搶掠,這破虜軍,居然比當年的岳家軍還在上。文大人身邊有高人指點啊,這減地租、免農賦、鼓勵工商的道道一畫出來,沒等開打,廟堂之上蒙古人先輸了一層。你來了燒殺搶掠,破虜軍來了勤政愛民,老百姓心裡那桿秤偏向哪邊,還不是明擺著的事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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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廟算(7)

老百姓心裡有桿秤,自古以來,對於這些享受不到皇家雨露恩澤、只剩交賦納稅功能的百姓來說,“忽”家取代趙家,元取代宋,和以往的改朝換代沒什麼區別。雖然元軍殺戮重了些,但哪朝哪代鬧兵火不死人呢?那天新附軍將領張元問得好,在宋朝是給官家當狗,在元朝是給蒙古人當狗,一樣的狗,有區別麼?

那天校場上,文天祥衝口說出了夢中想說的話。過後斟酌,身上冷汗淋漓。作為大宋丞相,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他為趙家效忠天經地義。可那些士兵呢,他們受過趙傢什麼好處?

當把忠君體國的心思拋開,上升到維護一個民族不被征服、一個文明不被野蠻毀滅的角度,所有的疑問都迎刃而解。

所以文天祥認認真真再度回憶夢中之事,在黃崖洞那些神兵利器之外,又找到另外一些東西,支撐著另一個時空根據地在日寇重圍下生存的法寶——在趕走侵略者之前,讓百姓先看到美好生活的希望。

步亦步,趨亦趨,文天祥盡力以自己和周圍人能接受的方式,將記憶中八路軍根據地的那些救亡措施搬出來,酌情施展。

怕的不是跟在別人後邊學,而是明知道自己錯了,卻堅持錯誤的方向走下去,以為積累錯誤可達到正確。

所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