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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場上的時機他拿捏得比廖天瑞更準。為人又率性、自由。很合西寅的胃口。可以說,廖天瑞是促進西寅成長的勁敵,張忌憚是他成長的孵化機,那兔子爺,就是在後面抽著鞭子看他狼狽逃跑的樣子哈哈大笑的壞心眼兒師傅。 兔子爺記得的三當家問他可記得初見?兔子爺當然是記得的。他伸出手,在桌上摘下西寅的菩提子手鍊,一顆顆數著。數著三,拇指嘩啦進袖子裡一顆,繼續數二。“我當然記得。”他記得這個虎子啊,六重門外第一道門外面坐著,大腿的血像破了的水管一樣流著,半昏迷狀態還精神抖擻抓住他的手,語無倫次地說,“好,好漂亮的叔叔。”虎子隨他爸,自小懂得享受美食美人。1990年寧日帶他跟兔子喝過一次早茶。寧日是來提醒他放下執念的。言語中都是正兒婉兒如何恩愛。他痴痴笑著。沒在聽。虎子當時4歲。一邊吃茶,一邊偷偷抓兔子碗裡花生燜豬手。兔子愛吃花生。他愛豬腳。他的筷子跟虎子的小手常常碰到一起。兔子乾脆整碟推給他。虎子吃得歡快。支開一口被弟弟踢掉的乳齒,笑得忘乎所以。他不曾見過這麼無憂無慮的人。直嘆道,“像你這般無知無覺倒是最快樂的。”虎子那作死的名句就蹦出來了。“我豬道的,豬手好次,叔好看。”(我知道的。豬手好吃,叔好看。)莫名其妙被撩的兔子摸摸他的頭,心道真是什麼人有什麼樣的孩子,跟他爸一個樣兒。“你這嘴啊!長大之後一定又是你爸那樣坐擁後宮三千佳麗。”寧日十分得意。“真不愧是我的兒子!會吃會玩!好樣兒的!”大手一揮,家鄉話都出來了。“靚女!整多兩碟花生豬手!(美女,多來兩碟花生豬手。)花生豬手分開裝!”那一頓早茶,他們各吃各的。都吃了個樂滿懷。彷彿當初打折他兩條腿的不是寧日這個人一般。斯人不在,往事隨風。兔子爺把少了一顆菩提子的手鍊給西寅重新戴上。“你從前啊,叫我漂亮的叔叔。當真是輕浮得不行。”西寅手粗。他系不好。西寅貼心地伸出拇指壓住一側,方便他打結。笑說,“爺又開玩笑了。我哪敢這麼沒大沒小?是你讓我喊你叔。我喊了。你又哭了。讓我喊你爺。”他這麼說兔子爺才想起來他倆說的初見不是一回事兒。“爺,你忘了?”“是你忘了。”“明明是你忘了。”“是。我忘了。好了。把你豬蹄子收回去。這一顆我收著。等你從,”藍眼睛蓄滿珠淚。又被主人有意眨眼收回去。那人哽咽著聲音。“我等你回來。你回來我就把它還給你。這是你爸留給你的遺物。還有四座樓。你要是不回來。我就讓九里砸碎它。好了。你說吧。我聽。”此刻小手撐在臉上的兔子爺安靜得不行。淚汪汪的藍眼睛靜靜看著他。含著眼淚的笑意,讓人心痛。也讓他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這個人在乎他的生死。這個人關心他。當瞥見滿牆的正字,想起他被打斷雙腿的理由。西寅不禁為自己可笑的想象啞然失笑。他怎麼可能真的在乎自己一個折斷他雙腿的仇人的兒子?西寅在心裡默默警告自己,萬不可成為他出西街的踏板。他有責任“守護”這個壞了兄弟感情的叔。正叔叔跟圓圓阿姨的幸福生活,分分鐘毀在此人一笑之中,像當年一樣。西寅也不是當年那個不懂世事的愣頭青了。真情假意還是有心利用,這一雙藍眼睛都說得清楚明白。他娘說過,一個人有所隱瞞,笑容是特別甜美的,連眼睛都是含著美色的。兔子爺現在的笑,堪稱完美。他知道自己怎麼笑最迷人。他曉得賣弄自己的姿色。西寅明知如此,也抵不過每天被這雙眼睛勾過來,陪他玩這各懷鬼胎的曖昧遊戲。想到這些年都把時間精力耗在這無望的單戀上,西寅不禁悲上心頭。要他放棄吧,也是斷無可能了。都已經是這個時候了。也許是最後一次玩這種不顧倫理的愛情遊戲。留個美好的回憶給他死前一刻回想也是好的。兔子爺看他。他還是沒那個勇氣回看過去。起身收著碟子,說著他所知道的初見。“那會兒是霍家出事那會兒。我那會兒喝醉了。我從很小的時候就有一種感覺。皮皮阿姨不是我親生母親。事實也是。但是我不記得自己的親生母親。我也不記得自己的親生父親。我上小學之前的記憶都是空白的。一年級的時候我跟子居打球。那傢伙,在袖子上面拿紅筆填了三個橫槓就敢冒充三年級來跟我們叫囂。我那時候挺喜歡藍球的。也喜歡跟小孩子打球。我現在也是,喜歡跟小孩子待在一起。這也就是為什麼我當了人家口中的三當家還喜歡去找小孩子打球。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你是不知道。校友聯誼賽的時候,子居那一記聲東擊西可厲害了。”西寅看他興味索然的樣子,知道他對打球不感興趣。把碗筷放進洗手盆。問他,“要不還是不說了。時候不早了。你該睡了。”兔子爺堅決搖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