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節二年一班的美術課是你的課吧?如果方便,能不能借我?我有份考卷讓她們寫,一直排不出時間。”
“啊?”沈冬生快速查了查課表。的確,沒錯。“沒問題。讓班長在下課時把上回的水彩畫收齊交來就行了。”正好,他頭痛得要命,沒心情上課。
“謝了。”王淑莊笑一下,走開兩步,長髮一甩,回眸又笑說:“沈老師,你老是一個人待在美術教室裡,偶爾也到辦公室露露臉嘛,大家都是同事,有什麼事也有人可以聊聊。”
沈冬生應付的笑一下。王淑莊長髮又是一甩,婀娜多姿的一小步一小步走開。
蔡清和噘噘嘴,吹個無聲的口哨,朝沈冬生抬抬下巴說:“我看她對你好像挺有意思的。我也在這裡,可她笑都沒對我笑一下,差太多了。”
“別胡扯了。”
“我可正經得很。”看看錶,站起來。“我待會有課。怎樣?沈老師,要不要順應懿旨,順便到辦公室露露臉?”
沈冬生白他一眼。但到底還是跟他一起到辦公室;好一陣子沒進辦公室他覺得生疏得很。
“沈老師!”靠東窗有人喊他,對他比個電話的手勢。
他抓起電話筒。原以為有段輕鬆好時光,很不巧,偏偏在午休前被唐荷莉——他原則上的女朋友攔截到。
“好吧。我知道了。”他默默聽了一會,然後順從的應允。
結束通話電話,他下意識摸摸額頭,感覺還有點發熱。
抬起頭,卻發現蔡清和正望著他,對他擠了擠眉,嘴角還掛著戲謔的勾紋,一邊笑著走出辦公室。
啊!才四月,他卻覺得熱暈起來。
煩躁。
午休前不巧被唐荷莉逮到,沈冬生別無選擇,只好匆匆趕出去和她會一面。多久沒見到她了?兩星期有了吧?唐荷莉抱怨得對,他究竟是怎麼了?
“在想什麼?”四月天,空氣還微有些薄冷,唐荷莉卻偏挑了露天咖啡座吹冷風。
她愛那種氣氛上的優雅感,像活在雜誌廣告彩色頁裡的虛幻模特兒。還有,那些廣告裡暗示或展現的、附加的生活方式。
“沒什麼。”他要了一杯濃縮咖啡。才剛喝了一大筒的咖啡,實在不宜再喝這種蝕胃的東西,但是——算了,他懶得再費精神。
“我看一定『有什麼』。你都沒打電話給我!”唐荷莉嘟嘟嘴,嬌俏的加重音在“有什麼”三個字上。
“沒有。”他攪動咖啡,卻遲遲不去碰。
“這麼久沒見,想不想我?”唐荷莉眨眨眼,開啟皮包,拿出一包淡綠盒裝的涼煙,姿勢優雅的點了一根香菸。
他最討厭她這一點。
他不抽菸,也不喜歡那味道,但廣告、電影營造出來的印象、氣氛,把抽菸塑造成一種都會時髦男女必備的優雅象徵——你絕對看不到一個又老又醜又禿又大肚的男人或女人出現在香菸廣告裡,廣告片裡的男女模特兒都是既高就又優雅亮麗的時髦都會男女。但其實,香菸這種味道,臭死了!滿嘴都是煙味,連呼吸也嗆滿那刺鼻的味道,有什麼美感可言?
時髦美麗的唐荷莉,表皮下是這樣的膚淺,他那麼容易就看穿了,但為什麼他卻還繼續和她在一起?
不知道。他自己也回答不出來。害怕那種胡思亂想的絕望感吧?收到那顆浮在暗藍夜空中的星球后不久,他開始和唐荷莉交往——以為什麼都可以不必想、不會再想了,卻是越來越虛緲空蕩。
“荷莉,把煙熄掉好嗎?”他略略皺眉。
唐荷莉順從的捻熄掉香菸,對他笑一下。
“心情不好?”之前她抽菸,他鮮少那麼直接的反應,總是婉轉的要求、小心的措辭。
對於她,或者,對於女人,沈冬生是包容、有禮貌的,態度不會太“粗糙”,總有他的涵養。當然,他心裡真正的感覺如何,那是另外一回事;沈冬生這個人,氣質低調神秘得像團謎,但唐荷莉覺得,至少她感受到沈冬生是溫柔的。
“沒有。”沈冬生搖頭。“只是不喜歡那味道。”心情亂糟時,更不喜歡。
“你這些天都在做什麼?鄉下好玩嗎?”
“還好。”
“還好?就這樣?”
“我也沒特別做什麼,到那裡其實也和平常的日子一樣,沒多大的差別。”
“那麼,”唐荷莉託著腮,描得大大眼睛水水的,“想不想我?”
稍微改變一下坐姿,沈冬生端起咖啡喝了第一口。因為這個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