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短短几秒之中情緒激盪的太厲害無法再繼續漠然僵坐著不動的緣故,他居然伸手端起雲霄倒的茶,眸色複雜地喝了一口,也沒有否認最後一句。
“可如果你不是非常擔心她,你也不會出現在這裡,不是麼?”看著對面雖然臉色已塗得黝黑,但神情還是像冰雪般倔強的少年,瞧著他因削瘦而更加深邃的冷漠雙眼,想到他的身體裡流著和自己一樣的血液,雲霄的語氣就不由地越發柔和和寬容。
“我到哪裡也不需向你交代。”寧不冷硬地道。儘管事實上,自從得知她還活著,又同時得知自己的母親派人追殺她,這些天來,他確實擔心的沒有一刻曾好好休息過,有時候甚至還會做噩夢,夢見她以不同的方式被傷害,殷紅的鮮血染紅一身。
雲霄好脾氣地笑笑,沒有介意他的語氣,而是環顧了一下客棧的房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出去走走可好?”
寧不冷視著他,不動。
“走吧,你應該知道,我對你沒有惡意。”雲霄的笑容有些無奈,目光卻仍很柔和,“而且,我想有些東西你應該想知道。”
想起那日懸崖雲霄的驚人之語,寧不只頓了一下就站起身推門而出。
雲霄微微一笑,一手茶杯,一手茶壺,飄然地跟在他身後。
……
如霧般朦朧的晨曦中,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月光峽鎮外一處可以俯瞰整個小鎮的山坡上。
這片坡林上鮮少有四季常青的樹木,一眼望去,四周盡是光禿禿的枝丫,襯著鎮上大片大片的灰瓦,越發地透著一股沉重的蕭索,唯有山腳下的蕉江為這欲明還暗的冬晨帶了一縷不肯屈服的活力,猶自滔滔不絕。
“來,坐這裡。”雲霄只一眼就看到了一片還算平整的岩石,便提著茶壺走了過去坐下,然後親切地朝寧不招手,好像身邊正是一派大好春光,綠蔭綿綿一般。
寧不瞟都沒瞟他一眼,猶自迎風站著眺望那滾滾的蕉江,宛若千百年來一直兀立在江畔高峰上的冷硬岩石。
“你是不是一直沒有跟你母親聯絡?”雲霄沒有強求,執起茶壺將兩個杯子重新燙了一下,然後又再次倒滿,也沒等寧不回答,便自顧自地接道,“如果是,我想請你給她傳個信,告訴她你還好好的,並沒有被燕家抓住,免得她衝動之下,再拿幾十顆火雷珠來夷平燕家。”
“火雷珠?”寧不的瞳孔猛然緊縮,身軀更是微震,雖然明知此刻她正平安地呆在家中,但一顆心還是無法自控地提了起來,尤其是想到這一次她差點被傷害又是因為自己,愧疚又像江濤拍岸地翻湧起來。
“十多天前,就在這月光峽,飛羽和燕伯父茶一點就被炸得粉身碎骨,其後,又有人在船底做了手腳。我們僥倖地擒住了幾個人,這才知道因為一直沒有你的訊息,你母親懷疑你已落入燕家之手,決定玉石俱焚。現在飛羽雖說一時間還比較安全,可你若是不解釋清楚,恐怕你的母親沒有這麼輕易罷手。”
寧不沒有說話,卻立刻邁動了腳步。
“等一下,既然你已經到這裡了,也不差這一時。”看到他的身體遠比嘴巴誠實,雲霄不由笑著搖了搖頭,揚聲道,“還是過來坐一會吧,趁著茶還沒冷,喝一點驅驅寒。我曾答應過你,等我把她平安地送回家之後就告訴你我的身份,你難道不想知道麼?”
這句話果然成功地阻止了寧不的腳步,微頓了幾秒後,他終於走了回來,盤腿坐在對面,目光炯炯地鎖住雲霄的眼睛,冷聲道:“你到底是誰?”
“一個有著和你一樣相似無奈的人。”雲霄淡淡地回視著他,目光沒有一絲迴避,直接敞開了最深處的秘密,“自從僥倖大難不死之後,我就改成了母姓,我想,你應該已經可以猜到我是誰了。”
從母姓,和自己有很深的血緣關係,大難不死……寧不的俊眉先是一蹙,然後猛地一揚,不可置信地望著雲霄,情不自禁地失聲道:“你……”
雲霄點點頭,因終於對自己的同胞吐露出這個秘密而長長地撥出一口氣,溫和而複雜地望著他:“是,我就是那個已死之人,按理說,我應該叫你一聲三弟,當然,前提是如果你願意的話。”
說到最後一句,雲霄的眼中不由地帶上了一絲希翼之色。
寧不卻避開了眼睛,沉默了許久,才帶著一絲沙啞低沉地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就是邵天凌的?”
“我怎麼知道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對你並沒有惡意。”儘管寧不迴避,但云霄還是堅持誠摯地看著他。
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