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熱騰騰的飯菜氤氳模糊了伊依的視線和臉龐，令姐妹二人都看不清彼此的神態。

“你叫我來就是想說這些的嗎？如果只是這樣，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著，伊依站起身作勢要離開。

祝仟曉立刻起身要攔住她。

可或許是因為站起得太猛，祝仟曉身形搖晃了一下，最後還是被伊依給扶穩了。

祝仟曉緩過勁兒來，看到拉著自己手臂的伊依，驀然揮開她的手，像只炸毛小獸般抗拒道：“你這個殺人兇手！別碰我！”

黃鸝其實沒有事情，但想到自己手下冤魂，甚至前些日子剛離去的祝二叔。

伊依低下頭，沒有反駁。

見狀，祝仟曉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想。

可猜想得到證實，祝仟曉並沒有感到開心。

反而陷入了一種崩潰的情緒：“為什麼要殺死黃鸝？若是是因為我的離家出走，那你罰我好了！為什麼逼我嫁給馬喻良？明明祝家現在已經可以不需要看馬大帥臉色行事了，可你還在討好馬家！為什麼要將我用條條框框束縛起來？為什麼說著為我好卻根本感受不到你的愛啊？”

祝仟曉崩潰地質問著伊依，揮拳一下一下地砸在她的身上。

伊依也任憑她發作，只在她真的下手沒輕重地敲疼她後，微微後退躲避。

一聲聲嚎哭著的質問後，祝仟曉語帶悲慼，字字泣血地問出最後一個問題：“我們……不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嗎？為什麼你不能理解我呢？”

“那麼祝仟曉，那你呢？你又能理解我嗎？”比起祝仟曉那撕心裂肺的質問。伊依的丟擲質問時的態度平靜無波。

像是廢棄已久的水井，被丟下一塊石頭後迴盪的微弱迴音。

但更像是一個簡單的敘述，聽得祝仟曉通體心寒。

她帶著心底最後一絲期許抬起頭來，步步逼近，看著伊依一字一句說道：“那麼，我們好好談談可以嗎？”

伊依被祝仟曉靠近的身形逼得步步後退，直到伊依被隔絕內室和外室的屏風攔住了去路。

前腳剛穩住了被自己碰得搖搖欲墜的屏風，後腳祝仟曉的身形再度逼近。

伊依終於沒忍住，一個巴掌甩在了祝仟曉的臉上：“但是曉曉，該說的我都和你說過了，我都是為了你好！”

一句話，一個巴掌，便擊碎祝仟曉所剩無幾的最後一絲希冀。

“為什麼……又是這句話啊？”祝仟曉再也控制不住地捂著臉崩潰大哭起來。

沒了張牙舞爪的掩飾，就這麼站在原地哭泣著。

像是個被拋棄了的孩童一般，無措、絕望。

可這副姿態似乎並沒有換來伊依的憐惜，她冷漠的越過了祝仟曉，走到了門口敲了敲門。

在外面將門開啟後，她跨過門檻時說了句：“去將大小姐的晚飯再熱一遍端來好生伺候著大小姐，但再熱便不好吃了，到時候你們就去自行領罰吧！”

這話顯然是說給祝仟曉聽的，什麼讓下人好生伺候著大小姐否則便去領罰。

那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是：你好好吃飯，好好待嫁，否則會有更多的人因你受到懲罰。

哭得不能自已的祝仟曉聽到了這句話，也理解了她的意思。

哭聲戛然而止，站起身來想將伊依拉回來，卻被關上的門阻止。

伊依聽見門內她悲痛欲絕地喊著：“回來！祝伊依你給我回來！你憑什麼安排我的人生！你這麼多年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你自己爬到這個位置嗎？別人呢？！你……”

伊依自顧自的走遠，將祝仟曉的聲音拋在腦後。

出了院子後，她的腳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再也聽不見她哭嚎著的質問，才停下腳步。

她低下頭，看著地上的積雪，用腳將雪掃到一邊，可總有那麼些雪堆不懂事，推上去一些又掉下來許多。

於是伊依就這樣反覆地用腳將路上的積雪往兩側掃去，越掃越快，踢雪的弧度越來越大。

直到純白的積雪變得灰撲撲的，直到厚厚地積雪露出下面被浸溼的黑色石板路……

直到那被她甩在身後的兩個下人趕來。

迴盪著重複而機械的踢踏聲的環境被另外兩道紊亂的腳步聲打斷。，伊依這才停下了腳上的動作。

默默回頭看著追上來大氣還沒喘幾口的丫鬟，伊依瀟灑轉身，將披風甩起一個好看地弧度道：“回我的院子了去吧！”

甩完後伊依就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