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嘆罷,命青竹青桂扶她就近瞧瞧那幾株臘梅去。
臘梅的香氣本就濃郁,遠遠聞著已是讓人心曠神怡,及至近了,就更是欲罷不能,寧夫人賞玩了一回,只覺身上越發輕省了幾分,若非青竹青桂相勸,都還想再待一會兒了。
“……聽說那日夫人發病時,滿口喊打喊殺的,又說自己見了鬼,到底是怎麼一回子事?偏巧兒那日我告假家去了,沒能親眼瞧見,好姐姐,你就與我說說罷,我保證不會告訴第三個人的!”
寧夫人扶了青竹的手,正要轉身離開,卻有一道壓低了的聲音自花叢後面傳來。她一下子頓住了腳,同時厲眼掃過青竹青桂二人,制止住了二人想要開口喝止那說話之人的舉動。
又聽得另一個聲音道:“這事兒二爺早下了封口令的,說誰若膽敢議論此事,一律打死,我可不敢告訴你……罷罷罷,誰叫我們兩個素日裡好呢,我就告訴你罷,不過你可不許與第三個人說去,不然別說你,只怕我也脫不了干係!”
說完越發壓低聲音,將那晚寧夫人發瘋時的情形,一五一十、繪聲繪色與另一人說道起來,直聽得另一人“嘖嘖”之聲不停,也聽得寧夫人鐵青著臉,渾身哆嗦,氣了個半死!
一旁青竹青桂瞧著不像了,惟恐寧夫人遷怒自己二人,更怕她氣出個什麼好歹來,事後自己二人脫不了干係,只得壯著膽子喝罵那說話的二人:“什麼人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夫人在這裡,還不快出來見過夫人?”
說話聲即刻戛然而止,然後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再然後,那二人竟貓著腰一溜煙兒跑了,以致青竹青桂只來得及瞧見二人穿的是牙黃色的比甲,可以確定其乃沒有等的小丫鬟,卻因要扶著搖搖欲墜的寧夫人,而不能上前追趕去。
再說寧夫人素日裡御下極嚴,不說整個西寧侯府上下都不敢亂嚼主子的舌根,至少她的宜蘭院是敢保證的,這一點也是她向來都引以為傲的。
卻沒想到,她不過才病了幾日,小丫頭子們就敢青天白日的在院子裡大喇喇的嚼主子、嚼的還是她這個堂堂侯府當家主母的舌根,尤其還是那等不堪之事,真當她是死人不成?!還有少遊芳兒和王大貴家的郭家的,明明知道這些事,卻硬是撐著不告訴她,讓她如今白白被人笑話兒,實在是可惡至極!
寧夫人怒不可遏,只覺自己這輩子都沒似現下這般生氣過,哪怕當初齊亨執意要娶馮姨娘進門做貴妾,且迎了其進門後便一連幾月都歇在後者房中,竟不曾踏進過她房門一步,都不似現下這般生氣!
生氣之餘,又打心眼兒裡升騰起幾分莫可名狀的緊張和驚惶來,——她已在聽罷方才那兩個小丫頭子的話後,猛地想起了那晚上的事,雖然不是每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卻分明記得那日她是實實在在看到了齊少衍的生母,那個名喚連素馨的、這輩子她都不想再想起哪怕一次的女子的!
她看見她穿著半舊的月白底遍繡梅花褙子,繫著湖藍色的百褶曳地羅裙,頭上只戴了一支碧玉釵,緩緩向她走來,笑得一臉溫婉的招呼她:“鳳儀妹妹!”還向她伸出雙手。
她被她溫婉的、讓人只看一眼就覺得打心眼兒裡舒服的笑所感染,也禁不住向她伸出了雙手。
卻不想,當她的手正要捱上她的時,她原本掛著溫婉笑容的臉,卻一下子變得猙獰起來,厲聲質問她:“我把你當親妹妹待,你為何搶了我的夫君不算,還要奪了我的性命去?你好狠的心!你還我命來!”
話音落下的同時,七竅同時噴湧出鮮紅的血來,那模樣真是要多可怖有多可怖!
寧夫人猛地一搖頭,想將那可怖的畫面趕出腦海外,然那畫面卻像是在她腦中生根了一般,無論她怎麼趕,都趕不出去,反而還更清晰了。
連素馨的那句質問‘我把你當親妹妹待,你為何搶了我的夫君不算,還要奪了我的性命去?你好狠的心!你還我命來!’,就更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耳邊響起,吵得她耳朵嗡嗡作響,頭痛欲裂,終於忍不住雙眼一翻,在青竹青桂驚慌失措的呼喚聲中,暈了過去……
眼見大夫把過寧夫人左手的脈搏,又換了右手,再換回左手,期間眉頭都一直緊皺著,還不時搖一下頭,齊少遊再忍不住,上前急聲問起那大夫來:“大夫,家母到底怎麼樣了?雖說她老人家前陣子才大病了一場,但這幾日已是日漸好轉了,怎麼竟會忽然又暈倒了?”
那大夫見問,並不答話,而是又換了寧夫人的右手細細把了一回脈後,方起身對著他作了一揖,滿臉羞愧歉然的道:“小老兒才學淺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