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還來不及呢,他可倒好,拿人家送的禮物當出氣筒,也不知圖個什麼?多虧我當著維持會長,要是換了別人,就今兒個這事兒就夠進憲兵隊的。
趙三龍走過來:“副經理,您錯了,古墨是我剛才收拾架子沒留神碰下來的。
宋懷仁的眼睛一瞪:“糊弄誰呢?以為我是傻子是吧?”
趙三龍毫不示弱:“您剛才進來的時候,古墨已經碎了,我說是我碰下來的,您怎麼才能證明不是呢?總不能指著葫蘆說是瓢吧?”
“三龍,還不快收拾了,在這兒廢什麼話?”王仁山狠狠地說道。
趙三龍出去拿笤帚、簸箕了,宋懷仁坐下,嘆了口氣:“唉,經理,咱這東家,照這麼下去,我看鬧不好非嘬癟子不可。”
王仁山裝沒聽見,抱著一摞詩箋出去了。
宋懷仁心裡有個小算盤,眼下雖說是日本人的天下,可榮寶齋的職位也不能輕易放棄,腳踩兩隻船,拿兩份薪水不是更好嗎?甭管到啥年月,錢可都是好東西,誰也不白給,所以,儘管他清楚鋪子裡的人都不待見他,但只要面子上還過得去,他也儘量不把事情做絕。
張幼林心血來潮開的那個制墨作坊總算沒打水漂,墨終於做出來了,不過質量嘛……可真不咋地。那天下午,張幼林來到鋪子裡,他拿出“張墨”遞給王仁山:“仁山啊,瞧著還湊合,就是研出來的色淡,畫畫還行,寫字兒就差點兒意思了。”
王仁山接過墨,仔細地看著,宋懷仁也湊過來。
張幼林顯得頗為熱情:“懷仁哪,你也瞧瞧。”
宋懷仁故作驚喜:“喲,做成啦?”
王仁山把墨遞給宋懷仁,宋懷仁拿在手裡看了看,皺起了眉頭:“東家,這是韋誕那方子?亮度不夠哇。”
“咱哪兒找那麼多雞蛋清兒往裡兌啊。”趙三龍在一旁插話。
宋懷仁思索了片刻:“光兌雞蛋清兒還不行,我看,膠也得多加點兒。”
張幼林讚賞地點點頭:“還得說懷仁是行家,下回,你跟著三龍做去。”
宋懷仁趕緊推辭:“我就算了,我可沒那癮。”他把墨還給張幼林:“您做出這樣兒的墨,賣給誰去呀?”
“買主兒不成問題,送貨倒是件麻煩事兒。
“這麻煩什麼呀?”
“嗨,出城不都得檢查嗎?日本人哪兒知道這是什麼呀?要是當成危險品給扣了,那可就賠大發了。”
“噢,賣到外地……”宋懷仁思忖著。
王仁山開口了:“東家,我不是嫌這墨不好,要是在北平,還真怕賣不出去。”
張幼林站起身:“懷仁哪,你不是在維持會嗎,想想辦法,把這批貨弄出去,將來試幾回以後,咱這墨會越做越好,要是能有個外運的渠道,這買賣可就做起來了。”
張幼林有日子沒給宋懷仁好臉兒了,今兒個好歹“張墨”算是拿出來了,東家透著喜興,宋懷仁趕緊巴結:“東家,您放心,我一定想辦法,一定想辦法……”
張幼林順水推舟:“那這事兒就交給你了。”
說是這麼說,這麼重要的事能指望宋懷仁嗎?這些日子,張幼林派李山東到廣安門轉悠了好幾趟,日本鬼子對出城的物品檢查得很嚴,輕易混不出去,不過,李山東談到了一個細節,引起了張幼林的注意。原來,每逢雙日子,都是曾經到過制墨作坊夜查的那個西村小隊長在城門盤查。張幼林思索了一番,計上心來。他如此這般地交待給李山東,李山東心領神會,當天晚上就請橘子皮喝酒去了。
在琉璃廠附近的一家小酒館裡,橘子皮大為感動:“你們東家仗義,遊行嘛……小事一樁,糊弄日本人的,王經理已經給了錢,還讓你專門兒再請一頓,我這心裡怪不落忍的。”
李山東顯得很親熱:“哥們兒,甭客氣,走著……”兩人碰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橘子皮咂巴著嘴:“這酒真不錯,老哥,你在榮寶齋,日子就是比咱哥們兒過得滋潤。”
李山東順嘴說道:“那你也來呀。”
橘子皮搖搖頭:“哪兒有這好事兒?你們王經理也得要我呀。”
“你要是真想來,我就跟王經理說說,鬧不好王經理就同意了。”李山東一本正經。
“得了吧,別淨拿好聽的填乎我,你們榮寶齋那麼大的鋪子,要我一混混兒幹嗎?”
李山東急了:“兄弟,這我就不愛聽了,哪孫子拿你當混混兒來著?我跟他沒完!”
橘子皮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