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盯著面前的酒杯，突然伸出手將它捏得粉碎。

“主公！”荀彧走上樓來，撓撓頭道，“還是主公現在比較喜歡‘陛下’這種稱呼？”

“別貧嘴，以前怎麼叫的現在還怎麼叫。”曹操收回手來，甩了甩手指上的水滴，“什麼事？”

荀彧嘆了口氣，坐到曹操旁邊的凳子上：“主公，那司馬懿到底說了什麼，才讓主公下決心做這種事？想必主公也知道，現在自立為帝根本就是根基不穩，而且會為自己增添許多敵人吧？”

“增添敵人嗎？和以前也沒什麼區別。”曹操終於苦笑出來。眼前這年輕人才智絕倫，除了他不知道的一些秘密，又有什麼看不穿？要想瞞過荀彧，豈是一兩句含混話就能過去的？

更何況，又有什麼必要瞞？

荀彧倒是點點頭：“不錯，現在天下大勢，若除去洛陽不算，倒只有東南孫策和西北劉備還算是勁敵，不管主公稱不稱帝都不會有所改變……現在孫策已死，也就只剩劉備了。但是，屬下仍是有一事不解啊……”

“就是你剛才那個問題嗎？”

“不錯，司馬懿到底要做什麼？”

曹操的目光越過荀彧，望向北方。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開口：“你應該知道，司馬懿與天使有過接觸的事情吧？”

“確是聽聞過，但天使最後一次出現不是四年前的洛陽嗎？”

“應該就是那時候搭上的線。”曹操答道，“天使之後應該還有出現，只是行事隱秘，不為我們所知罷了。但司馬懿卻從此以天意代行者自居，這個你總知道。”

“我最討厭就是這一點。”荀彧沒好氣地道，“前兩年還比較收斂，從赤壁之戰開始，這傢伙就拼命刷存在感啊……哼，他如果真的代表天意，還會一次次被劉備翻了盤去？”

曹操深深吐出一口氣：“問題就在這裡。司馬懿告訴我說，天意輪轉，大漢只剩二十年國運，屆時天下大亂，一如秦末之時……唯一的機會，是我來代替大漢承受這二十年的厄運，待二十年後，大漢就有機會重振旗鼓，說不定效仿光武，再給大漢兩百年江山！”

荀彧翻個白眼：“這天意聽上去就沒一個字可信啊。”

曹操苦笑：“我又有什麼選擇？洛陽城內的小皇帝也是這麼想的，都託司馬懿把傳國玉璽丟到我這裡來了！”

“他們玩真的嗎？”荀彧撿起桌上一塊酒杯碎片，捏在手指間滾了兩圈，眼睛卻一直看著空氣，若有所思，“主公，你想過沒有，按司馬懿這套走下來，你可就真的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他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吧。”曹操嘆道，“若是不做絕了，怎麼像是真心要禍亂天下的王八蛋？二十年後又要以什麼理由來將這個大魏推翻呢？”

“主公，您真打算這麼一條道走到黑？”

“文若……”曹操的表情有點古怪，“你這是打算勸我違背洛陽天子的意思？”

荀彧聳聳肩：“主公，這已經是個悖論了——你想要聽洛陽天子的意思，那就須得自己稱帝，但你既然自己稱帝，那理論上就不該聽從洛陽天子的意思……老實說，我不知道洛陽天子到底是怎麼得出這種荒謬的結論，要逼著自己最得力的部隊造反。”

“不是說了嗎，讓我代替大漢承擔厄運，二十年後分崩離析走到盡頭的就不是大漢，而是大魏。”曹操搖頭道，“而且既然稱帝的是我，我就有能力和把握，在這二十年裡控制局勢，形成造反的既成事實，又不會對洛陽造成實質性的威脅……”

“所以說問題就在這裡！”荀彧拍起了桌子，“司馬懿那小子是怎麼確定這種事會有效的？天意可以如此輕鬆的瞞騙過去？這簡直就如兒戲一般！”

“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文若……但是我見過天使，我見過天使所代表的恐怖天意。”曹操咬著牙道，“事實上，我也懷疑那些所謂的天使，和我們所理解的天意沒有絲毫關係，但是他們的力量根本無法抗拒！”

“主公是說四年前的洛陽之變嗎？”荀彧馬上反應過來，“我聽說，那天晚上攻擊諸侯的惡魔軍團……其實是天使的部下？”

“正是。”曹操承認道，“單單是那些惡魔軍團，還不能摧毀諸侯聯軍，畢竟聯軍裡光天級就有十人以上……但是天使……三百天使從天而降！直接壓制了我們！他們宣佈天下亂世已至，儲存大漢希望，將亂世的損失降到最低的唯一辦法，就是清除漢室宗親血脈，令真龍之力重新集中，直到足以支撐起一位大漢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