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御膳所把晚膳送過去,卻不知要去何處。”蕭清婉自忖了一番,便道:“如此,你叫個人,去小廚房說,做幾樣皇上素日愛吃的湯飯點心,要清淡的。再把文燕叫來。”說畢,便說了幾樣菜餚的名目。穆秋蘭領命自去吩咐,一時便同著文燕又過來了。
蕭清婉看了看窗外,見已是斜陽晚照,暮鴉歸巢,便道:“差不多了,預備著罷。”說著,就起身往內室裡去。穆秋蘭與文燕也隨行進去,蕭清婉逕往妝臺前坐了,吩咐開了鏡奩,就叫文燕與自己梳頭,道:“要大方簡單,不扎眼的好,又別太過了。”文燕應了,自己先思量了一回,便拿了妝臺上放著的玉梳,輕輕的替皇后梳了個螺髻——她往日為皇后梳此髻時,必要再以碎髮做花樣修飾,今日皇后既有吩咐,便未多做裝飾,只用頭油輕輕抿了碎髮,見伏貼了才放了梳子,低聲道:“娘娘瞧瞧好不好?”蕭清婉便在菱花鏡裡看了一回,見果然妥帖合自己心意,便對穆秋蘭道:“去開了獸面鎏金櫃子裡的漆盒子,把收在裡頭的兩枚羊脂玉福祿壽字簪兒拿來,再叫明月把才做下的蔥白綾緞子襖、玉色銷金拖泥裙拿來。”穆秋蘭面現猶疑,道:“娘娘,那白玉簪子太素淨,上頭有忌諱,那白襖子玉色裙子,一發素到一塊兒去了。皇上素來愛娘娘穿個豔色衣裳,今日趕上皇上心煩,娘娘再這般打扮,只怕皇上見了要怪罪。”蕭清婉笑道:“你別管這些,去就是了。晚上若皇上過來,就還叫明月青鶯上來伺候。”穆秋蘭只得應了,走去取物吩咐不提。
到晚間飯時,贏烈果然來了,進門也不言語只是逕往東廂房裡去了。蕭清婉見皇帝面色沉鬱,不敢開口,只是隨他進了房,就立在炕邊。宮人上了茶,她便接了過來,抹去盞邊水漬,就放在了炕几上,輕輕道:“皇上,這是才沏的普洱,吃一口定定神也好。”贏烈端起茶碗,如有似無的啜了一口,就又放下了。蕭清婉見皇上久無言語,心裡便有些惴惴的,便試著輕笑道:“皇上想必累了,吃了晚膳便早些歇息,臣妾叫他們換安神香上去,牛奶燉茯苓霜也叫小廚房做去?”贏烈這才開口道:“不忙。”說著,又抬頭看著她,道:“今日的事兒”蕭清婉忙道:“梁美人小產,徐太醫溺水身亡,臣妾主理後宮,竟出了這樣的事情,是臣妾失職,還請皇上降罪。”言畢,便跪了。穆秋蘭與明月青鶯見狀,便也跟著跪了,屋內頓時靜悄悄的,再不聞半點響動。
贏烈伸手拉了她起來,道:“你會錯意了,朕不是這個意思。朕只是說,今日的事兒,你瞧著辦就是了,待都清淨了只回朕個信兒便是。”蕭清婉突聞此語,心中暗道:之前還說要仔細審問明白,如何這時候就轉了口風?莫不是就這麼會兒功夫,便生了什麼變故?當下便只推笑道:“皇上自管放心,臣妾必定查個清楚,給皇上回話。”贏烈不置可否,又不言語了,好半日才又道:“今兒朕離了延春閣,才到養心殿,就有人來回稟,前朝上了七八道奏摺。”蕭清婉聽皇帝說起朝政,不敢接話,只低頭推擺弄桌上的果點,又親自執了梅花天青提樑壺,往贏烈的茶碗裡添了些茶水。但聽贏烈道:“是以榮親王為首,還有幾個言官,為大皇子求情,說他近來嚴於律己,言行端正,且悔過之心甚篤,求朕放他出來。”一語未了,便瞬也不瞬的望著蕭清婉,道:“此算家事,朕同你商議,你以為當如何?”
蕭清婉心頭微震,幾種念頭如電般輪轉,臉上卻不帶出,想了一回,便還是淺笑道:“論起來,也是年底了,再過兩個月就過年了,皇上放他出來走走也無甚不可。再者,下月皇上同臣妾要在宮裡辦下元節的酒宴,諸位皇親國戚都在,獨少了他一個,貴妃姐姐臉上也不好看,榮親王這做大伯的心裡怕也不自在。且往日那事兒算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往小裡說不過是小孩兒家頑皮不懂事的淘氣勾當。若皇長子真有悔過之意,且能誠心改過,皇上就赦了他的禁足令也好。”贏烈道:“你說的也有理,只是朕親口下的旨,怎好朝令夕改?”蕭清婉笑道:“皇上適才也說這是咱們的家事,既是咱們家事,皇上是一家之主,自然說什麼是什麼,一家子大小聽皇上的便是。外人哪有餘地來指手畫腳說三道四?”贏烈這才面色微霽,道:“你說的不錯,待過上幾日朕就叫張鷺生去他府上傳旨。”蕭清婉銀牙暗咬,還是笑道:“倒也別慌,別讓外頭那些糊塗人以為,榮親王隨意上個摺子求個情兒,皇上就肯聽的,倒似皇上自己個沒個主意,憑他們說說就動意了呢。”說著,又忙笑道:“榮親王是皇長子的大伯,榮王世子又是皇長子的伴讀,算是榮親王看著長起來的,較別人更親厚些也是該的。”贏烈笑了笑,道:“榮親王這大伯,舐犢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