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害接住一看,不言聲了。眾人見狀,紛紛探過身來觀看。看完,又個個嘖嘖驚羨,說 ∶“好傢伙,一寄就是一百。”大害推開眾人,氣憤地說∶“這都是虧先人的不義之財!我 不要,給狗日的原寄回去!把人整紮實是他,到頭來做好人又是他。還要叫你朝他三呼萬歲 !”大義卻說∶“大害哥,《水滸傳》上說‘不義之財取之無罪’,大害哥我看你還是收下 。”大害憋住氣想了半日,終於點頭說道∶“好,既是這,我看這麼辦,將這一百元給村人 挑戶頭分了,權當是學雷鋒助人為樂。就這麼著。”說完,又勸根盈喝酒。根盈推脫不掉, 便只好接住喝了。喝完連忙告辭說∶“上頭大隊的章子我蓋好了,你再按個指印,到郵電局 領取便可。”說完出門走了。一場好戲就此冷落下來。大害提過酒瓶一看,還有半兩左右, 便一氣喝將下去,雙臂矇頭倒在炕上。眾人見狀,慌忙給遞枕掖被,安頓睡好,退了出去。
這下來正如大害說的,與大義等人擬了一份困難戶名單,將這百元的錢款取了出來,按 戶二元分散了去。村人見錢,個個眉開眼笑,都說大害是天底下少見的第一好人。其中有些 不該得的,或是送款時不在屋的,便也厚著臉皮編著謊話討要,少不得又惹出許多事端來, 但大害仍是湊足給補了。忙亂六七日。奇怪的是,此事倒真應了“舍財免災”的俗語,大害 自試著耳朵根子由此變得清淨許多,不再有撒魔連天的喊叫之事。
《騷土》第二十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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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說那有柱。姑夫李鐵漢帶著一幫人馬,協幫他搶回傢俱擺設之後,在范家莊窩藏調 養了月餘時光。後看事態平穩,又返回村中。有柱這番回來,神色端正,顏貌平和,儼然換 做一個新人,遇人問話,見面稱呼,常情大理的�唆話,說個不盡。起初村人還甚為驚異, 開始對他正眼相看。但時候一長,此中的套話老調,不能不十分地討厭。故人們又拿一些歪 話逗他,誘哄他出格脫軌。特別是見了蒸饃,只要人願舍予,隨咋都成。學狗叫做王八,如 此等等,樣樣來得。但只是人要哄他一星半點,騙他三分五厘,那是立刻警覺,把住不
放。 此狀持續多年,及到兒子長大,姑夫送回村中,與他相伴。受著兒子的挾制,行為才有所收 斂。但是隔三差五,總有一回犯病時候,因而引出了兒子牽驢教父的鬧劇。
俗話說,有攔截的江河,沒阻斷的時光。日子過得好賴,父子倆人是糊塗是清幹,只是 往前混著。快到年關時候,糧食上有著范家莊的姑夫接濟,暫且可以過去。雖沒個油肥腥瘦 ,這在鄢崮村也算不上丟人。
卻說大年初二這夜,父子倆看戲回來,脫衣睡覺。雷娃到底是個孩子,心頭有些興奮, 光著屁股在炕上玩耍,尋找些話頭說與那痴憨的父親聽。父親在被窩裡支支吾吾答應著,沒 過五分鐘便拉開呼嚕。雷娃沒了興頭,也說是吹燈睡覺。娃這夜裡也覺奇怪,像是有啥心事 ,這翻那轉,只是不能入夢。正悠忽間,突然聽見隱隱約約的敲門聲。雷娃驚醒,支起耳朵 聽去,確實有人敲自家院前的大門。雷娃慌忙點了油燈,那聲音此時變得更清晰、更急促了 。於是,他伸手搖熟睡的父親,說∶“大,你醒來,有人敲咱家的門哩!”有柱冷不丁睜開 眼,骨碌一轉,爬起來聽了半日,聽那聲音仍是不歇。說道∶“娃,快去開門,是范家莊你 婆來了。”雷娃慌忙披好衣服趿上鞋子,開窯門跑了出去。到院門底下,雷娃站住,問那外 頭∶“誰氏?”只聽外頭人聲音嘶啞,說∶“柱兒,快開門,我是你大。”雷娃聽到此說, 立時為之一震,驚喜之間,連聲喊道∶“大,快快起來,我爺回來了!”邊喊邊返身跑回, 叫父親匆忙穿起,二人一起跑到門下,朝外一看,只見黑黢黢一個佝僂的身影,立在門樓底 下。有柱推雷娃一把,說∶“娃,快給你爺磕頭。”那黑影手腳靈活,早已踏過門檻,摟住 雷娃,嗚嗚咽咽地哭將起來。邊哭邊說∶“我娃可憐的,自生下來,爺便沒見過你是個啥模 樣,快,快到屋裡,叫爺細瞅一下。”說著鬆開手,回頭要有柱與他抬起帶回的行李捲子。 有柱一提繩頭,吃驚地說∶“好重!”黑影說∶“你甭忙,咱倆來,這包袱一百八十多斤, 不是一般人能挪動的。這百十里山路,我走了兩天兩夜,把人背紮了。”說話之間,祖孫三 代抬了行李進了窯門。
燈光底下,雷娃看見爺是個瘦小老漢,與自己心頭朝思暮想的那個英雄形象相距甚遠, 開初時那股欣喜勁頭霎時跌落下來。有柱去灶頭生火做飯,小老漢將雷娃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