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課本上說的是,阿媽的阿媽是,……外婆!我們外婆的家在措扎草原!”
“哦!蘇拉!你外婆還在?!”
蘇拉孩子一下又怏怏無語了。
“我們外婆也死了。”好久過後,孩子說,“只是那裡還有外婆的老碉樓。”
“哦!”我深深籲下一口氣,一陣意外的驚喜襲入心頭,我想阿芷會不會也回到措扎草原了?她是不是就住在她們阿婆家的老碉樓裡?因為到青海方向的班車正是經過措扎草原公路的。阿芷會不會中途下車到措扎草原了呢?我心下揣摩:要是這樣就好了,可以同時找回兩個孩子!
如此,我們就有必要帶上蘇拉孩子一同前往了。我想如果真的能在措扎草原上找到阿芷,這次一定要讓她親眼看見蘇拉。有自己的阿妹在跟前,阿芷肯定會感動,跟上我們的吧。
第43節:掏空的枕頭
掏空的枕頭
措扎草場在白瑪雪山背面比嘎拉活佛寺廟更為遙遠的地方。路途中需要經過瑪尼神牆。蘇拉孩子聽說帶她去瑪尼神牆,很是興奮。早早收拾起小包裹,把平時收集的一些形狀奇特的、她自己認為有著生命和靈魂的白色小石塊都放在裡面,說是要敬獻到瑪尼神牆上去。
因為不能預算時間,怕一時回不來,我們便從牧區請來月光家阿爸,幫助阿嘎管理學校。他們家草場上的牛呢,則交給巴桑家暫時看管。
又踏上了尋訪征程。
帶了小蘇拉我們再不敢穿越雪山下的叢林,只得由縣城繞道,用過三天,才又抵達雪山背面的瑪尼神牆草原。
這個季節,正是高山草場上植被生長旺盛的季節。雪山背面的瑪尼草原上,小蒿草和苟籽草成長得尤其迅猛。糾葛成片,綠氈子一樣,從山林線一直滾到遠方的雲霧裡。其間點綴著各色野花。黃色的金露梅,白色的銀露梅,像絲絹一樣柔媚的綠絨蒿,霓藍色黨參,一墜一墜的毛蕚多烏子,風毛菊,波羅花……天與地,野草與花朵,雲彩與陽光,這些蓬勃生動的組合,映照著草原中央的瑪尼神牆更是生靈活潑,像條出海神龍。圍繞神牆兩旁轉經的草原人,腳板因此也邁得更為踏實。
轉經人很多。一些人舉家來轉經,攜兒帶女,帳篷就搭在神牆旁的草地上,馱帳篷的大馬放牧在草原上。一些是情侶或者朋友,三兩個搭成伴兒。一些又是孑然一身的。
轉經時形態也各不相同。一些人手捻佛珠,眼望遠方,腳步匆忙,像是追趕一場沒有盡頭的集會。一些人又是靜悄無語,舉步輕盈,如同走在凡塵俗世之外。一些人累了,會倒在草地上休息,吃糌粑,喝雪水燒成的酥油茶。
想這其間要是也有阿芷該多好!但願此番出行我們也能找到阿芷。但願她就在她阿婆的碉樓裡。而蘇拉孩子還不知道我們帶她過來的真實用意呢。在這孩子的意識裡,她阿姐是到更大的菩薩聖地——拉薩轉經去了。想想這個,蘇拉孩子臉上充滿驕傲。
我們在經過瑪尼神牆時,鑑於蘇拉要向瑪尼神牆獻神石,我們便稍作了停頓。月光下馬朝神牆作過常規的五體投地式的長磕頭過後,我們便放馬在草地上,吃起點心。
蘇拉孩子對吃沒有心思,早是一個人趕上神牆去。她紫色的小氆氌,七色彩染的幫典,俏小的身子,虔誠的手指,明亮而充滿恭敬的目光,在貼近瑪尼神牆時,整個都在敬畏中收縮。給人鮮明的意象是:她要把自己收縮成手裡的靈石,那般大小,然後也要與靈石共同地,永久地留在神牆上——遠一點看,她確實像一塊彩繪掛在神牆間。從遠方帶來的白色靈石被這個孩子恭敬細心地小手一塊一塊插進神牆的縫隙裡。然後她看到一位轉經的阿姐從牆旁經過,即唐突地跟上去。
“阿姐!阿姐!”蘇拉孩子像遇上自己阿姐模樣的,充滿熱情,“阿姐你辛苦了!”
“哦呀,小阿妹,雪山那邊來的吧,你也辛苦了!”
“不辛苦,我喜歡著呢!阿姐,你叫什麼名字?”
“我嘛,卓瑪!”那姑娘稍稍發愣了一下,即朝著蘇拉笑開了,“哦呀小阿妹,你長的真像一個人!”
蘇拉驕傲地說,“我像我阿姐!我阿媽說,我長的跟阿姐是一個模樣的。我阿姐嘛,到拉薩轉經去啦!”
叫卓瑪的姑娘面色若有所思,很羨慕地回應蘇拉,“哦呀你阿姐好有福氣,能去遙遠的拉薩轉經!走吧小阿妹,我們一起去轉經吧。”
“好!”蘇拉孩子想也沒想,一下丟了我們,跟上轉經的卓瑪姑娘要走。
“蘇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