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想想沐廣馳,”肅淳見刺竹在動搖,趕緊趁熱打鐵:“他之前,一直顧慮重重不肯歸降,最終,還是以天下蒼生為重,這樣一個大義的漢子,你怎麼忍心,反過頭來就拆散他的家庭?”
“我們這叫什麼?過河拆橋!”肅淳正色道:“還有清塵,他之前,不是沒有想到這種可能,但是他還是歸順了,我們怎麼能,一達到目的就置別人的感受於不顧呢?你叫他以後如何面對——自己是王府夫人和別人的私生子,自己的母親不跟父親在一起,而是要到王府去重做夫人?你讓他以後怎麼在眾將面前做人?他要怎麼稱呼祉蓮,是叫娘,還是叫四夫人?他以後要見自己的母親,是不是還要經過王爺的首肯,經過王府的層層通傳?”
“世事已經夠無情的了,你還要這麼殘忍?!”肅淳悶聲道:“刺竹,在你的心裡,原則和職責,就真的那麼重要,一點都不可以通融麼?”
刺竹緩緩地低下頭去。
“讓她安安靜靜地生活,一直終老,這樣不好麼?”肅淳說:“就當是可憐可憐她,給她一點點幸福的時光……”
第70章 去東林霧中難尋迷蹤 (上)
刺竹緩緩地抬起頭來,輕輕地抿了一下嘴角,低聲道:“你剛才說的這些,我想,王爺也會考慮的……興許,看在沐廣馳和清塵的面子上,他不會強求祉蓮回王府……”
“你錯了。”肅淳凜聲道:“我不否認父王是個大氣的人,可是對祉蓮,他做不到……”看見刺竹堅守那該死的原則絲毫也不肯讓步,肅淳不得不出言打破他美妙的幻想。
刺竹頓了頓,說:“真有那麼一天,我會力諫王爺的。”
“你怎麼諫?”面對刺竹的固執,肅淳有些煩躁,忍了又忍,低聲道:“父王說這是家事,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刺竹靜靜地看了肅淳一眼,說:“所以,你提出跟我一同去,你想通風報信,還是暗中破壞我的調查?”
“是。”肅淳直言不諱地回答:“我會盡一切手段,讓你找不到祉蓮。”
“可是你去不了了。”刺竹沉聲道:“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都會給王爺一個真相。”
他加重了語氣,說得更慢:“你早就知道,祉蓮還在人世,還在東林鎮,祉蓮是清塵的母親?”
肅淳默然片刻,垂下頭去:“我只是這麼猜的。”
“你總是有證據才能這麼說。”一旦涉及到真相,刺竹總是不依不饒。
“沒有證據,”肅淳抬起頭來,嚴肅地說:“就是直覺,不管你信不信。”
“是你不願意相信吧?”刺竹猛一下變得咄咄逼人:“你就是壓根就不希望清塵是王爺的孩子。”
“我沒你說的那麼齷齪!”肅淳有些冒火,衝口而出:“清塵永遠也不可能做世子……”
“為何?”刺竹的眼睛裡,精光乍現:“你為何如此認定?”
肅淳心裡一驚,知道失言,趕緊搪塞道:“他是沐廣馳的兒子……”腦海裡倏地就冒出一個現成的理由來:“你想啊,他才十七,可父王和祉蓮分別已經十九年了,他怎麼可能是父王的孩子?”
刺竹沉默著,沒有再說話。是的,這是最簡單不過的常識啊。
肅淳見他不語,慶幸著僥倖又過了一關,於是輕聲道:“我不擔心清塵……我只是可憐祉蓮,王府裡可憐的女人還少麼……我娘都未必見得幸福,我最後勸你一次……”
刺竹不等他說完,已經緩緩地起了身,低沉的聲音,依舊沒有轉圜的餘地:“怎麼樣處理,除了王爺,誰都做不了主,事實到底如何,等我去過了東林鎮再說——”一轉身,風一般地走了。
“趙刺竹!”肅淳追出來,站在門檻內,氣急敗壞地一聲大喊:“去你那該死的職責吧!”
他憂慮而憤怒,卻又無計可施,黯然回屋,垂頭喪氣的坐下,忽地一下,心裡有底了。刺竹,你愛怎麼查就怎麼查,反正我已經提前給清塵送過信了,以他的聰明,未必能讓你查到蛛絲馬跡……
三天後,一大清早。
安王緩緩地從書案上抬起頭來,輕聲道:“既然如此,還能怎樣?”
刺竹一拱手:“王爺,末將日後還會留心的,若還有絲毫不妥,末將定然追查到底。”
安王微微一笑,感嘆道:“你辦事認真,性格又執著,我更加沒什麼好說的了。”
“這幾日,你也辛苦了,下去好好休息吧。”安王抬抬手:“今日,我邀請沐將軍父子去府裡做客,你回來得正好,一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