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時,一名弟子御劍而來,至商玉容跟前說了幾句話,商玉容微露喜色,領著幾名青華大弟子走下石階。到了?柳梢暗自揣測,未及多想,周圍瞬間變得奇靜無比,只剩下呼呼的海浪聲。身旁女弟子們一個個滿臉通紅,興奮地張嘴,卻沒聲音發出來。柳梢連忙抬眸,順著她們的視線望去。海天之際,大片祥雲朝這邊移來,遠遠地,雲頭一襲白衣過分的奪目,剎那間佔盡了所有風景。挺拔身形,暗藏威嚴,素帶當風,分明瀟灑。一時間,柳梢竟魂飛天外,記憶不知不覺跳回了多年前那個夜晚,耳畔彷彿響起了摧山裂石的琴聲。冷漠而璀璨的夜空,皎皎的月,年輕劍仙扶琴而立……如今,相似的場景再次出現,比之當初更加真實!是他!原來是他!晴天碧海,白衣仙人遙立雲端,淨冷如冰雪,灼灼如麗日。原來他就是洛歌!柳梢激動得睜大眼睛直盯著那片白影,完全忽略了其他,待雲頭降下,洛歌率先登上宮門前的寬闊大道,柳梢才發現他後面還跟著數十名南華弟子。步距略大,走得有點快,而步步沉穩,絕無輕浮之態。這是個天生就該集所有光華於一身的人物。臉自是俊美的,不容置疑的俊美,不同於陸離那種病態的、蒼白精緻的五官,這張臉膚色如美玉,鬢如刀裁,五官立體,輪廓清晰,俊得氣勢十足,張揚而不容掩飾,見者無不心折。雙眉形狀凌厲如長刀,真正的斜飛入鬢,目狹而睫長,給人感覺始終是眯著的,其中清光流轉,凜然生威,似能洞悉一切,令人不敢直視。薄唇微抿,象徵著決心與果斷,這是個極有主見的人。長髮大半披散著,幾垂於地,只在腦後挽起一部分,斜斜戴了支古樸的長尾白玉簪,簪尾彎曲,除此之外再無任何飾物。與商玉容儼然是兩個極端,潔白的衣,如墨的發,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無須任何裝飾,他的人,已足以掩蓋任何飾物的光彩。人越近,越能感受到那迫人的氣勢,恍惚間,如秋風掃過、秋雲行來,冷意遍千山。五年時光,在他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初見至今,彷彿只是彈指間的工夫而已。柳梢心頭一窒,雙睫輕顫。眾人早就湧上去了,連同輩弟子都對他極恭敬,女弟子們更不用說。面對諸多熱情,他並未理會,帶著潮水般的追隨者們,一臉平靜地沿石級上行,目不斜視,而眾人似乎也理所當然。&ldo;哥哥!哥哥!&rdo;洛寧終於衝出人群,撲上去,&ldo;你總算來啦!&rdo;洛歌這才停住腳步看她,任她抱著手臂喋喋不休,渾身氣勢不覺收斂了幾分,表情也明顯帶上了一絲寵溺,可見他很疼愛妹妹。柳梢看得心裡澀澀的,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嫉妒。商玉容倒是笑嘻嘻地站在原地,待洛歌行至階下,他才搖著團扇迎上一步,戲謔地彎腰作禮:&ldo;少爺總算來了,這望穿了多少秋水啊。&rdo;洛歌難得朝他點了下頭。柳梢忍不住&ldo;噗&rdo;地笑出來,若非商玉容身材聲音舉止明顯是男人,光看那身華麗裝飾,還以為是哪位少夫人迎接郎君呢,幸虧他不穿女裝,否則真要顛倒雌雄了。她笑得很小聲,洛歌卻側臉向這邊瞟來。好厲害!柳梢嚇一跳,再也不敢笑了,連忙低頭悄悄往後縮,借前面的人遮擋身形,等到那無形的壓力消失,她才敢重新抬眼看。蘇信正恭敬地朝洛歌作禮,洛歌雖無太多表示,臉色卻溫和了些,蘇信如今在青華弟子裡小有名氣,看樣子他也知道妹妹跟蘇信的關係,對蘇信還算滿意。後方人群朝兩邊讓開,一名清清瘦瘦的年輕大弟子從中間走出來,面含微笑,正是謝令齊。他微笑著朝洛歌道:&ldo;師弟總算到了,商宮主和師祖他們都在殿裡等你,快去吧。&rdo;洛歌是晚輩,商宮主沒有親自迎接,卻等在殿內,足見重視。商玉容並肩陪著他往沖虛殿走,蘇信、洛寧跟在後面,他仍是一句話不說,更不曾看眾女一眼,縱然如此,眾女仍不減熱情,爭先跟在他身後。&ldo;少爺再遲幾日,我都沒法跟這些師妹師侄交代了。&rdo;商玉容一口一個&ldo;少爺&rdo;,這稱呼讓柳梢倍覺親切,只是出現在仙門,聽著就有點不倫不類,柳梢又想笑‐‐洛歌乃重華尊者之後,出身名門,加上那副高高在上的架勢,可不就是個大少爺!商玉容開玩笑,眼高於頂的洛歌居然也沒介意,兩人應該交情不淺。不知怎的,柳梢對洛歌始終有幾分敬畏,沒敢往他身邊擠,選擇跟在謝令齊身後。謝令齊不如洛歌引人注目,但他身邊也圍著許多弟子,人緣不錯,柳梢對他的印象一直很好‐‐身為南華首座弟子,地位僅次於南華掌教與長老仙尊,難得他還平易近人,所以才會受大家擁護吧。&ldo;又是好大的架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