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風愣了,然後又驚又喜:“好啊,跟我過招!”他砰地一拳揮過去,歐陽摔倒,撞得幾輛黃包車連翻帶倒。六品一聲不吭地衝了過來,古爍一拳砸在六品胸上,六品卻渾若無事地把他推了個滾,古爍愣了一下,接著跳起來。
皮小爪在一旁急得直跳:“你們幾個好好說話行不行?”可在幾個暴烈的行動派面前他的聲音太微弱。
四道風推開幾輛車,照歐陽躺倒的地方走去:“噯噯,別裝死,我還沒使�勁……�喂,你別玩陰的,玩陰的沒好果子吃。”
歐陽爬了起來,拭去嘴角的鮮血,在一輛黃包車上坐下:“我不想跟你說話。”
四道風怔了一下,歐陽的眼睛讓他有點發��骸拔一共幌敫�闥禱澳亍!彼�嫋送反蛩闋嚦��跋衷詰墓聊�牆�煥闖霾蝗ィ�煤冒鏤遙�苣愫斕穆痰目�痙壞模�冶D鬩惶跣∶� �
歐陽根本沒理他,靜靜展開剛才一直握在手上的那個紙團。昏暗的燈光下,他靜靜看著,看不出他臉上的悲歡喜樂。
沽寧守備司令部裡,一間屋子的燈還亮著。蔣武堂正頂著燈光坐在地圖下發呆,龍文章一路嚷嚷著進來:“那倆陰人真要在這住了嗎?”
“是的。”蔣武堂有些心不在焉。
“您瞧見他們有多討厭了嗎?”
“龍副官,鬼子在哪兒,你在地圖上給我指出來。”
龍文章愣了一下:“我……怎麼知道?”
“那就忍著,我何嘗不知道共黨跟這事沒相干,可這種兩眼一摸瞎的仗怎麼打?我只好從姓共的那裡找個頭緒,誰讓他們知道咱們不知道的……”
一名馬弁進來:“司令,高會長……”
高三寶進來,行色匆匆,面有憂容:“用不著通報了,我想蔣司令不會把我這老廢物拒之門外的。”
蔣武堂站了起來:“高會長……”他看著高三寶臉上的傷疤,“高會長無恙乎?”
高三寶抱抱拳:“先說句救命之恩,不敢言謝。再一句,有什麼地方我能效力?”
高三寶毫不掩飾的急切神情讓蔣武堂有些感動:“您就該在家裡好好將�養……”
“高某的老哥們兒一天內十去八九,高某的女兒死活不走,說什麼同生死共存亡,要說昨天你我還分個彼此,現在就沒那個了,危城之下,保國就是保家,高某明白這個道理。”
蔣武堂苦笑:“我今兒請所謂的上司往沽寧派架偵察機,那邊說飛機寶貴,幾十個師在前線浴血奮戰,哪有工夫管你小小沽寧?哈哈,踢了一世皮球,這回倒也乾脆。”
“誰都是靠不住的,只有靠沽寧人自己了。”
“靠什麼?沽寧是人人自危,民心大亂。我這是無兵無將,背水一戰,靠什麼?”
高三寶有點茫然:“……我有錢。”
蔣武堂啞然:“錢在這時候是管不得用了。”
“錢總是有用的。”高三寶看著屋外漆黑的夜,他的神情如在夠一根救命稻草。
往常的這個時候,沽興車行已是一片繁忙,但因時局緊張,今天往外出車的並不多。
四道風端著缸子在漱口,老小饃頭拉著車往外走,老饃頭又在鼓勁想央告四道風退車的事,四道風先一眼瞪了過去,老饃頭唉聲嘆氣地走開。
四道風看不過去:“行了行了!下午回來把車退了!逃你的小命兒去吧!”
老饃頭感激涕零:“四哥您真是……”
“滾遠點!不想看見你!”
老饃頭知趣,拖了小饃頭走開。
四道風接著漱口,一雙眼睛又盯上了跟著兩饃頭往外走的一個生人,那人整套黃褂圓帽,走相做派十足一街頭混混。四道風晃晃水缸:“穿屎黃的那個,過來!這是大馬路嗎?你進來晃什麼?”
那人過來,老遠便唱個無禮諾:“正找四爺呢,四爺有禮。”
“別扯,我今生也不是什麼爺。”
“我們爺有請四爺,您知道,鬧個和頭酒。”
四道風厭惡地轉開頭漱口,一口水噴得陽光下虹光泛射:“你們爺是哪個會的?”
“我們爺……”
“閉上嘴走吧你,告你們爺,我煩人搶到刀把子就騎窮哥們兒頭上,甭管他啥會。”
那陌生人看看他,抱抱拳離開。四道風把洋鐵缸子一甩,從窗沿上看歐陽睡的屋子,日頭高照,被子下邊一個人形一動不動,他回身揪住皮小爪:“愛抬槓的沒死吧?怎麼這個點還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