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將適才凜然正氣的四品官員逼得吞吐起來。
“是、崔家的。”
崔妙璩聞言飛淚:“妾也是崔家之女,為何要殺傷家僕性命呢?府尹有所不知,妾也是為著自保啊!”
“即便是說,你承認自己枉殺家僕!”
洪文濟頓將之前的侷促拋諸腦後,追問道。
“妾不否認。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要妾以命相配也無不可,只是斷不能不明不白、蒙冤含恨!妾願與那位狀告之人對質,務求還原當時情狀,再請明斷。屆時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一番慷慨陳詞,說得洪文濟再度踟躕。
若要當堂對質,只怕再起波瀾。然則對方畢竟是官宦之女,那婦人狀告之言亦多有不盡不實……可崔家大房畢竟也在背後使力……
正頭痛,長史劉曹匆匆而來,附身耳語。
洪文濟一怔:“他來作甚?”
眼風掃過堂下收淚、換了一臉倔強的女子。
劉曹又嘰裡咕嚕說了什麼。
“與他何干?!”
劉曹再道。
洪文濟望天無語:“這案子算白審了。”
他揮揮手:“帶人來罷。”
……
不多時,歷經身死、只剩半條命的嚴娘就叫帶了上來。
崔妙璩匆匆掃了一眼此人身形,頓時有了計較。
百密一疏,當日補刀把她給漏了。都怪春見那小蹄子。
洪文濟見人已到位,又立起眉毛:“嚴娘,你狀告崔家娘子殘害芳娘,可是眼前這人!”
嚴娘看也不看:“便是此女!”
“哦——”崔妙璩冷眼:“我為何要殺她。你們又為何現身庵寺中?”
嚴娘顯是早已準備好了說辭:“我與芳娘二人,是崔家崔老夫人跟前的老人,二房與老夫人素有齟齬,老夫人不計前嫌,得知此女前去鏡水寺清修,恐無人服侍,派我二人暗中照料。可此女、此女……”她指著崔妙璩顫抖道,“蛇蠍心腸,為忤逆祖母,不惜殺人!我那可憐的姐妹,先是叫一劍刺中後心,又被石頭砸了數十下頭臉,死得慘不忍睹!”
說罷嚎啕大哭起來。
洪文濟轉向崔妙璩:“你還有何可說!”
崔妙璩不疾不徐:“嚴娘,我見你的後心也受了劍傷,請問,我是於何處,又如何以一己之力,連刺你二人後心,三兩下制服你這二位,嗯……身高體壯的大娘?”
問得嚴娘與洪文濟俱是一怔。
嚴娘急道:“你自是有婢子相助!況且、況且,你主我僕,你要動手,我們豈有還手餘地,不過聽天由命罷了!”
“不錯。”崔妙璩點點頭,“不過我還是覺得,若是我與春見,叫嚴娘與芳娘你二人暗中偷襲,自背後勒著脖子懸於半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想必再如何分清主僕,也是無法繞至身後,再以劍刺背吧。”
說著,拉下衣領,露出一道森然勒痕。
滿堂震驚!
嚴娘厲喝:“你這是含血噴人!你有何證據!”
“嚴娘又有何證據!”崔妙璩銳聲打斷她:“嚴娘不也是與我相同,空口無憑?大家一般地空口白牙,如何嚴娘所說是真,我便是假?!”
……
帥正堂一側的偏殿處。
几案上,青瓷託盞內的茶湯已是涼透,案邊端坐的戎裝男子卻動也未動,彷彿沉思入定。
只見他眉目迤邐清俊,美得雌雄莫辨,仿若神仙中人。偏生右眼下方錚然三道藍紫色疤紋,自顴骨斜飛至太陽穴。最上面一條,堪堪卡住眼瞼,彷彿再進半寸,那隻眼便要廢了。
如此容貌整麗,卻帶三道猙獰傷疤,彷彿美玉有瑕,令人扼腕。
堂中針鋒相對的聲音不斷傳來,一旁侍立的青衣男子終是忍不住,恭敬道:“殿……郎君,看來此間已無大事,崔家娘子,應當能憑自己化險為夷。況且郎君也已知會過府尹,想必他會秉公辦理,不至於冤了人去。聖、聖上開筵接風,郎君若久而不至,恐……”
話音未落,那戎裝男子已然起身,大步流星朝外走去。
“恁地多嘴。”
徒留這句話,與風中搖曳的青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