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懷中,以沉預設可他的每一個字。
“那我便就看看,你還能將這位子坐得穩幾日。”思雲卿神色淡然地接過話去,一字一字咬重,眼角揮灑著不以為意的光芒,爾後,他嗤哼一聲,掃了沉默地石將離一樣,自那殿樑上站起,沒身於夜明珠的光暈無法到達的黑暗中。
流沁閣內只留下石將離和沈知寒,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這鳳君的位子,我還能再坐幾日!?”許久許久之後,沈知寒才低下頭,鬆開蜷在自己懷中的石將離,那意味深長的喟嘆也不知是自問還是詢問,帶著些許複雜的情緒,令石將離不覺心絃一顫,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一瞬,她的手還擱在他的胸膛上,感覺到他那衣衫下頭沉穩的心跳。
那種心跳,和沉睡的“沈知寒”是一樣的。
*
自那一日之後,石將離對自己素來看不上眼的“傅景玉”突然多了些莫名的情愫,一同用膳之時,他不過無意識地瞥她一眼,也能使得她的心跳陡然失去了節律。雖然她仍舊是與他分房而臥,可夜間躺在床榻之上,卻是不由自主地想著那一日蜷在他懷中的感覺,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明明“沈知寒”就躺在自己身邊,可為何,她卻還是暗暗惦記起了那個自己一直蔑視的“贗品”?
對於這個問題,她百思不得其解。
只是,她卻不知,在她輾轉難眠的時刻,她心裡暗暗惦記的那人卻是自輪椅上站起來,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動雙腿,只寄望能夠早些行走自如,遠走高飛。
那膝蓋骨雖然已經分毫不差地嵌在了皮肉之下,可傷口並沒有完全癒合,而沈知寒到底也已是二十多年不曾體會過用雙腿走路的滋味了,這如同初學行走的感覺,自然是更加艱難不易。
他當年被孃親挖了膝蓋骨之時,不過三歲,幼時蹣跚學步的記憶早已經模糊,坐了十幾年的輪椅,雖然不忘銀針灸治,時時按摩,但那兩條腿仍是有些萎縮的。大半的時候,他只認定那不過是嵌在自己身上的兩塊無知覺的死肉,從沒有想過自己竟然還有機會自那輪椅上站起來。
好吧,縱然這身體並不是他的,可他仍舊有著難以言喻的興奮。
膝蓋處的傷口軟軟地疼痛,那兩條腿頗不聽使喚,彷彿不是自己的一般,每挪動一步都甚為吃力。而在這寢殿之中,他又不敢掌燈,只能半夜摸黑練習行走,一個不慎便就站立不穩,眼見著就要摔倒――
一雙手在此刻適時扶住他。
沈知寒不用回頭也知道,能這麼來無影去無蹤的,也唯有思雲卿了。
“天氣太熱,你的傷口還未完全癒合,想要若正常人那般行走自如,只怕還是再等上些時日為妙。”思雲卿蹙起眉,有別於之前故意與沈知寒針鋒相對的醋言醋語,也沒有面對石將離時的七分刻意不正經,似乎也只有在黑暗之中,那雙紫眸才能有真正屬於他的光亮。“你如今這模樣――”頓了一頓,他扶著沈知寒坐回輪椅上,蹲□子檢視那膝蓋上的傷口,搖搖頭,神色有些凝重:“實在太過勉強了些。”
沈知寒自己便就是大夫,又怎麼會不明白自己如今急於求成可能帶來的後遺症?“明日她便會御駕前往西山別宮消暑。”他那如劍的眉峰驟然更加沉重地緊蹙,顯出異常冷峻的模樣,說的話聽似有些沒頭沒腦,可指向性卻是極為明顯:“身為鳳君,我自然也需得同她一起去。”
“我知道。”思雲卿微微頷首,看著沈知寒緊緊抿起的唇,深沉冷冽的眸與緊蹙的眉,他臉上快速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視線銳利得如同不必透過眼眸也能看穿他的所思所想,只靜靜道:“怎麼,這麼急著想要行走自如,難不成,你是想趁著這機會逃走?!”
“正有此意。”對著思雲卿,沈知寒也不避諱,只微微眯起銳利湛黑的眼眸,聲音雖平緩,可心卻像冬日結冰的湖一樣,底下終究是一片暗湧。頓了頓,似乎是打定了這個主意便不會更改,他抬起頭看這思雲卿,聲音裡聽不出任何情緒上的波動:“當初你說要與我做買賣,如今,你想要我替你做什麼,不如早些坦言罷,我能做到的,定不會推辭。”
思雲卿站起身,身形融合在黑暗之中,聽他突然有這麼一說,不免失笑。“你那日在流沁閣將戲演得那般逼真,我還只道你是真的不捨那鳳君的位子――”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調侃著,掩藏在陰影中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揚,深邃的眸中有著某種屬於詭秘的味道:“看不出來,你倒是比我還急。”
“你也不遑多讓。”沈知寒看不出喜怒哀樂地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