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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而是他們監獄的大頭兒。邵鈞還以為自個兒不當心又犯啥錯誤反了哪條紀律呢,大頭兒從辦公桌上站起來,客客氣氣地招呼他,請小邵警官喝茶、嘮家常……

傍晚廠房裡結束做工,犯人們照例很有條理地收拾工具,排隊回監,邵鈞悄悄跟羅強打了個手勢,倆人“開小會兒”的時間到了。

羅強這回沒蹲下提鞋,把手裡的小銼刀、鉛筆什麼的歸置好,垂著手就想往外走。

“羅強……把桌子搬倉庫去!”

邵鈞實在忍不住,使喚人了。

倉庫門邊,邵鈞遞過一支菸,閒扯了幾句。他看著羅強埋頭吸菸時眉頭擰出的紋路,忍不住說出來。

“領導找我談話,要給我調崗,讓我出監區,到局裡工作。”

邵鈞一邊說一邊看羅強的神色。

“出去?……出去好啊。”

羅強的聲音飄渺得像口裡撥出的那一口煙霧。

“好?……我去局裡,就不能每天來監區,也管不了你們了。可能一個月都沒機會上來一趟,你覺得好?!”

邵鈞急著解釋。

“走行政不好嗎?你才多大,你還打算一輩子待這兒?我們十五年,你也給自己弄個十五年?”

羅強說話的口氣極其平淡,甚至冷漠,聽不出一絲一毫情緒的波動,就好像談的不是倆人切身息息相關的大事兒,而是談一件與他毫不相干的事兒,愛咋咋地,老子無所謂。

邵鈞微微愣了,一臉失望。

事實上,他當時就把調職的事一口回絕。他跟領導說:“我在這兒幹挺好的,人我都熟了,跟大家處得不錯。頭兒,讓您費心了,謝謝您一片好意,我真不想走。”

領導在菸灰缸裡杵著菸頭,心裡也煩,這事兒麻煩了。邵小三兒你個臭小子,咋這麼不懂事呢?你調不調職的,你以為這是你一人兒的事嗎?要不是你爸爸託付我、叮囑我,你要是監區裡隨便哪個沒頭沒臉沒背景的小民警,老子管你待在哪兒?!

誰都知道,在監區工作的基層幹警最辛苦。剛考上公務員分配過來的大學生,沒有門路背景的,一個個兒都必須下監區,熬上幾年,再琢磨調動別的崗位。局裡各個部門的閒職肥差,早都讓走後門兒上來的小孩占上了,一般人還撈不著宣傳委的美差。坐辦公室裡打打電腦,寫寫檔案,給機關報紙發個宣傳稿(稿子質量咋樣都沒人管),這閒差誰不樂意啊?

三監區現在的這批幹警,田隊長是整天琢磨著調離的,上上下下跑了好多關係。這人也是沒辦法,再不離開清河他媳婦忍不了了,整天在家裡鬧,要跟他打離婚。

而像王管這樣的,家早都搬到清河縣城,大半輩子都這樣兒了,反而不會整天惦記調走。犯人們平時跟這人開玩笑,說:“王叔叔,打心眼兒裡佩服您,真不容易,我們都心疼您。我們這些人,判的是有期,好歹有出去的那一天;就只有您,判的是無期,您在這兒服刑一輩子。”

邵鈞興沖沖地找羅強談,沒想到讓羅強兜頭澆一盆冷水。

邵鈞瞄著人,琢磨了一會兒,突然問:“你昨天,見著我爸爸了吧?”

羅強挑眉,緩緩道:“……你爸跟你說啥了?”

邵鈞驀然鬆一口氣,眼底濺出一片不屑的神情:“我就知道!羅強你忒麼原來就是因為這麼個俗事兒!”

邵鈞還沒來得及跟他爸說上話。他思考羅強如此反常的態度,腦子轉得滴溜快,猜也猜出來。

邵鈞含著煙,揶揄道:“至於嗎?小心眼兒了?不就是認識我爸爸了嗎,就不理人了?”

羅強哼道:“老子早就認識他了。”

邵鈞問:“你啥時候認識的?……”

“操,別告兒我當初是我爸爸抓的你?!”

羅強一口煙噴出來,低聲罵:“你丫的……”

邵鈞叉著腰歪頭看人,難以置信,突然忍不住大笑:“還真是啊?!”

“羅強我爸要是能親手把你這種人逮著,他竟然能抓住你?那我可真要對我爸刮目相看了我崇拜他了,我以前可真小瞧他老人家的能耐了!”

邵三爺這種人,可能是從小讓家裡保護得太好,雖然驕縱些,但是人單純,根本就沒太多心計,時不時暴露出小孩的脾氣心性,要對誰好就是真好,沒心沒肺的。

他這一沒心沒肺,羅強也怒不起來,讓邵鈞幾句話說得,真是沒治。

邵鈞特別坦率地說:“羅強,沒事兒吧?不至於因為這個,就記恨上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