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聲,把他嚇了一跳,跟著一列火車轟轟轟烈烈地開了過去。江一看見對面一個高大的身影向自己走來,那人的身影如此熟悉,讓他心裡產生一種時光倒流的感覺。他認真地看了一眼,原來腦袋上面不是身體,是旅行包的一截。江一把那截旅行包從視線裡拆分開來,發現了馬獨用黑油油的髒臉蛋。他身邊走著一個漂亮的女人,這個女人剛剛還在他臉上塗過口水。江一十分誇張地搶前一步,大聲說:哎呀兄弟,大哥來遲了一步,你辛苦了。馬獨用一激動就站住了,感覺肩上的重量一卸而空,他心裡說:咱兄弟會做人哪,一來就搶我的包,可江一卻跟他擦身而過,從師傅手裡接過旅行袋。馬獨用嘿嘿笑,說:兄弟,你倒不傻,那包裡就裝了幾件衣服。江一啊了一聲,裝出如夢初醒的樣子,說:咱是不是應該把你肩上的包卸下來?馬獨用說:沒關係,咱到家再卸。江一說:你還能堅持?馬獨用說:咱能,咱幾時不能?江一說:那好,咱前面走,你後面跟著。跟緊點兒啊,別丟了。師傅看江一真的走了,緊走兩步追上去,說:你來真的呀?那包夠沉的。江一說:沒關係,他身體好,再沉也受得了,咱不行哪,咱有病,不能幹重體力活兒。
師傅停下等馬獨用,說:行嗎?馬獨用說:行,咱這是跟猶太師兄學的,咱猶太師兄大三的時候就揹著這麼大的旅行袋走江湖,他把咱中國走遍了。我當時可眼紅了,做夢都想學他。這回咱算是學到了七成,一下就從北走到南了。找個時間再從東走到西,就算是學到十成了。要是再見到猶太師兄,咱們就有一比。師傅看馬獨用邊走邊喃喃自語,一副如夢如幻的樣子,嚇得緊走幾步,追上江一,她低聲對江一說:你同學不是累糊塗了吧?有點像咱小時候鬼打牆。江一說:是嗎?咱摸摸他額頭。站在路邊等著,等馬獨用走到跟前,伸手就往他額上貼。馬獨用說:沒燒,咱燒的是心。江一說:就知道你燒心,待會兒給你買點滅心火的藥。
到了宿舍門口,江一幫馬獨用把旅行袋卸下來。不卸他進不了門。旅行袋卸到地上,還有一人高。江一說:邪門,你是怎麼把它放到背上的。馬獨用說:上船時有個舉重選手,他把旅行袋舉到了我肩上。然後他就失蹤了,然後這包就一直掛在我肩上,船上的旅客看到我揹著個包坐在位子上,比我還難受,大家都想幫我把這個包卸下來,可就是卸不下。多虧你,不然我還得揹著。這丫挺的像說真的一樣,繪聲繪色,師傅在旁邊聽著,眼睛一愣一愣的。
三
賈四等還在睡,馬獨用可不體晾他,一腳踹在他屁股上。賈四等骨碌碌翻了個身,又睡了,跟著響起鼾聲。馬獨用再踹他一腳,賈四等這回坐了起來,他在臉上乾洗了一把,說:就知道是你,咱做夢娶媳婦呢。馬獨用說:入洞房了嗎?賈四等說:剛進去,正要風雲際會,闖進來個黑臉李鬼,一腳踹在俺屁股上,操他大爺,咱連做夢娶媳婦都好事難成。
賈四等爬起來,走到廁所裡撒了泡尿,走到廚房裡洗了把臉,然後抱著膀子走了出來,走到陽臺門口,一屁股坐在水泥地上,那兒風大。馬獨用說:這鳥人,倒很會照顧自己,咱進來半天了,還沒洗把臉呢,他倒好,該放的放,該掃的掃,還找了個地方涼快呢。賈四等說:兄弟我早來一步,佔了個先,你別計較。待會兒,咱嫂子請你吃酒呢。馬獨用說:咱嫂子?是誰來著?是你夢中娶的媳婦?賈四等說:別逗了,是咱江嫂。他大聲說:嫂子吶,咱倆都是投奔老江來的,咱馬兄弟何德何能,要讓你親自送他?師傅說:他大兄弟,既然你不把俺當外人,俺也說句公道話,你不是由俺家老江陪著來的嗎?馬獨用從廁所屙完尿出來,點了根菸,站在大門口,用河南話問師傅:馬珏,你這口河南話是從哪搭兒學來的?馬珏說:俺那口子不是河南邊上的嗎?
沒想到馬獨用連師傅的名字都知道了。江一整天師傅師傅的叫,剛聽到馬珏,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心想,敢情兩位一路上聊過來的呀?難怪這丫挺的精神這麼旺。俺找了個漂亮媳婦兒,他激動什麼?
賈四等點了根菸,吸了兩口,吐了串菸圈出來,大圈套小圈,順著陽臺飄了出去。江一煙癮患了,叫賈四等給根菸,賈四等彈了一支給他,半路上給馬珏截住了。這丫頭還挺機靈的,她抓住香菸嘴,瞥了江一一眼,臉上起了朵紅雲。江一自我解嘲道:八字還沒一撇呢,就給人管上了。賈四等說:嫂子不讓抽菸,咱就不抽了。說完把香菸在地上按滅了,抬腕看看錶,說:離吃飯還有一把時間,剛好四個人,咱玩一把夢幻雙升?馬獨用說:你丫就記得玩!賈四等說:你丫裝什麼孫子?在海口,天天求人陪你打雙升,這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