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認為,欺騙就像是在做賊,賊偷走的是值錢的物件,欺騙則是偷走了真相,最重要的是,每一次撒謊,都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無論謊言多麼高超,但心裡知道真相併非如此,便底氣全無,只能靠裝腔作勢來掩飾。
但我知道,真正的謊言大師,必然是連自己的內心也能欺騙的,可惜我並不擅說謊,至少我從未對自己撒謊。
我並非是要逃避吳文姬的這份感情,只是對我而言,在蓮姐正深感受傷的時候去接受吳家的好意,這個舉動無異於將她推進萬丈深淵。
我做不到。
對吳文姬我同樣做不到。
所以第二天我打算藉著回家的理由離開的時候,也並沒有立即去找蓮姐,我在出發之前我只給宋進一個人打過電話,並且是用的新號碼,在這幾天時間,我需要宋進來幫我打掩護。
吳文姬昨夜自然沒有在醫院陪我,雖然並不需要她立刻就像她父母解釋我不能去吳家,但是當爹媽的都回來了,當女兒的要是夜不歸宿,甚至還是跟其他男人睡在一起,當父母的也臉上無光,即使這個男人可能是吳家的準女婿,但只要準字沒有去掉,這件事也不能幹。
第二天一早,八點半。
我早早的起來,自己換好衣服,洗漱完畢,可是等到準備出院的時候我有些頭疼,醫院裡並沒有我的衣服,上次闖出去穿的還是病號服,這次總不能還這麼出去,會被人當做神經病的。
正在這時,趙正鵬忽然出現在病房門口,臉上依舊掛著玩世不恭的笑臉,說道:“喲,徐哥,這麼早就起來了,今兒的早餐,我沒偷吃。”
趙正鵬把兩個花捲和一碗蛋花湯放在床頭櫃上,嬉皮笑臉地說道:“趁熱吃。”
我摸了摸肚子,的確是有些餓了,本想自己出去了再吃,但是現在既然有現成的,我也就卻之不恭了,我端起蛋花湯先挑了一勺子潤了潤嗓子,一股津甜的感覺滑入嗓子眼裡,只感覺甜到心裡。
我放下蛋花湯轉臉看了一眼趙正鵬道:“你今天怎麼又來了,你師傅沒告訴你我今天出院嗎?”
“說了,這不讓我來看看有沒有需要幫忙的麼?”趙正鵬晃了晃腦袋說道。
我抬起手臂,看了看身上這件跟布片沒多大區別的病服,說道:“我還真點事情要你幫忙,你去幫我買套衣服來,我現在總不能穿成這樣出去。”
趙正鵬微不可查的皺了一下眉,隨後笑著說道:“衣服?不用買了,我師傅待會會給你帶過來。”
“她要來送我?那你來這裡幫什麼忙?”我抬眼看了看趙正鵬。
趙正鵬忽然拉長了音調,“嗬……你當我願意啊,你說昨天你好端端的裝什麼病,害我被師傅罵,你這人也太小心眼了,不就早上吃了你兩個包子麼?”
想到昨天趙正鵬所受到的無妄之災,我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小子嘴這麼能,為什麼不去居委會啊,我看你當刑警是沒戲了,去當個小片警做一些跟居委會大媽一樣的工作還行。”
趙正鵬臉色忽然垮了下來,不顧及形象的一下子癱坐在沙發上,腰都懶得伸直,就那麼佝僂著,眼睛一睜大,上邊那完全不符合他年紀的抬頭紋就極為明顯,“哎,我實話跟你說,其實我壓根就不想當警察,我可沒那麼高尚的情操當人民的公僕,說實話,我給你當了這陣子的公僕就已經夠受的了,想想以後要面對千奇百怪的人給我出難題,要我幫忙,我都覺得頭大。”
我微微搖了搖頭,道:“你有這個想法,的確不適合當警察,否則的話,你師傅的名聲將來要壞在你手裡。”
吳文姬不說對人民做了多大的貢獻,至少她在當刑警的這幾年,遇到罪犯絕不手軟,能多抓一個進去,就不會漏一個在外面逍遙法外,而且絕不徇私枉法……
當然,這最後一句話,目前來看已經因為我而打破了。
趙正鵬撇了撇嘴說道:“我是沒我師傅對工作的熱情勁兒,但我自問不幹對不起老百姓的事兒就行了,而且再怎麼說,你一個黑老大,哪有資格說我?”
聽到這話,我挑了一下眉,瞪了趙正鵬一眼,道:“怎麼,黑老大你很瞧不起麼?”
趙正鵬搖搖頭道:“那倒不是,我挺羨慕你的,我聽人說,你手下的人,最近跟Z市的地下一哥打得火熱,這聽起來就厲害,多威風啊。”
趙正鵬這番話並沒有帶著譏諷的語氣,所以聽起來他似乎是真這麼覺得。
但即便如此,這番話從他一個警察嘴裡說出來,就特別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