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蘇子文的揮舞著的拳頭驟然停了下來,頗為不甘地問道,“這麼多年沒見,就這麼一句話?”
右手撐住額頭,陳曦晨想了想這幾年的經歷,自己完全是一個機器,今天重複著昨天,明天重複著今天,週而復始,能有什麼值得說的驚奇的事嗎?
陳曦晨沉默著。
“算了。”蘇子文挫敗地揮揮手,“說吧,你怎麼會跑來做心理諮詢。”
“最近一直在做同樣的夢。”
“同樣的夢?什麼夢?”
深吸一口氣,陳曦晨開始講述他夢中的事。
蘇子文自始自終都安靜而專注地聽著,陳曦晨不得不承認,心理諮詢師是很容易讓人感到親切的,因為他們是忠實的傾聽者。
陳曦晨將他的夢境說清楚後,蘇子文思考了一會兒,又才問道:“這種狀況持續多久了?”
“一個月。”
“一個月……”蘇子文蹙眉,看了看陳曦晨,有些猶疑地緩緩道:“你……缺乏安全感。”
陳曦晨不語,蘇子文說得沒錯,他確實很缺乏安全感,噩夢驚醒的時候總會覺得家裡空寂而淒涼,心中也空蕩蕩的,沒有可以依靠的肩膀,沒有可以信賴的人,這一切讓他感到惶恐不安,多少個夜晚他想哭泣,但他是男人,他不允許自己如此脆弱。無處發洩的情感越積越深,外表冷漠,心卻變得萬分敏感。直到一個月前夢中的男人出現後才讓他感覺到了一點希望的曙光。
“那個男人也許是你幻想出來的強大的自己,你想保護自己。”
是自己嗎?陳曦晨直覺地否定了這個答案,不,那不是他。
見他輕輕搖了搖頭,蘇子文又說出另外的猜想。
“或者完全是一個虛構的人。”
頓了頓,蘇子文繼續說道:“也有可能是某個對於你來說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的人?是!一定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陳曦晨努力地在自己的記憶中翻查尋找著,究竟是誰?為什麼出現在他的夢中?為什麼那樣親近地擁抱著自己?為什麼在自己耳邊低語?
兩手抱頭,頭好痛,心也好痛,他有些憤恨自己的無能,為什麼想不起來!
“喝杯水吧。”倒滿了溫水的紙杯出現在陳曦晨面前。
竭力收回自己思緒,陳曦晨接過水杯,捧在手裡,一口一口地慢慢喝著。
“馬上就要下班了,要去我家坐一會嗎?”蘇子文故意岔開話題,他不太清楚這幾年陳曦晨身上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多說無益,還是瞭解清楚了再想辦法。
陳曦晨依然沉默著。
“這麼多年不見,連去家裡坐一會都不肯,真是讓我好生心痛啊。”恢復了俏皮的樣子,蘇子文捂住胸口,作怨婦狀。
“好吧。”有些無奈地回答,再不答應就說不過去了。
十幾分鍾後,陳曦晨有些不解地看著面前這輛八成新的腳踏車。
“咳,忘了說了,這是小雨要求的。”蘇子文輕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尷尬,“他說我需要鍛鍊,至於我的車,幾個星期前已經被打入冷宮了。”
“小雨?”
“對,小雨。”說到這裡,蘇子文的臉上驀然漾起溫柔的笑,好一會才擺擺手,“到我家再說吧,我騎還是你騎?”
陳曦晨拽過車把,踩了踩踏板,略微熟悉了一下,他已經不記得上一次騎腳踏車是什麼時候了,雖說如此,技巧卻還在,應該不成問題。
蘇子文側坐在後面,大叫一聲:“走嘍!”
騎著車,微風拂面,髮絲凌亂地散在額前,陳曦晨有一種回到過去的感覺,這讓他的心情愉悅不少。
在他背後的蘇子文絮絮叨叨,不停問著各式各樣的問題,他偶爾回上兩句。
“對了,陳爸爸和林媽媽最近怎麼樣了。”
一陣急促的剎車聲。
“嗚啊!”腳踏車陡然停下,蘇子文還沒反應過來,腦袋就使勁地磕在陳曦晨的背上,被撞疼鼻子的蘇子文一聲慘呼。
陳曦晨沉默了一會,雙手幾乎快要把車把給擰下來,竭力平靜發顫的聲音,說道:“死了。”
催眠
蘇子文有些發懵,半天吐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啊……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陳曦晨閉著眼默不作聲,短暫的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腳踏車重又緩緩地開動起來。
沉默和壓抑在兩人間迅速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