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順妃細細一看,果然衣桁上的衣裳,乍一看雖然都是幼兒衣裳,卻只是粉紅,大紅,淺朱,秋香幾色,多是些女孩所用,更無一件男孩子用的金龍錦被,福壽衣衫,端順點頭道:“果然多是四格格的東西,可。。。。。。可這事,也不好說,照顧二阿哥的吳嬤嬤只是個奴才,還是先前寧愨妃薦進宮裡的人,烏雅福晉要硬說是二阿哥謙讓,主動讓四格格的衣裳晾在自己門前,咱們又該如何?畢竟吳嬤嬤是要與她生活在一個屋簷下的,也不敢得罪了她。”
淑懿冷哼道:“二阿哥謙讓?一入秋就是連綿細雨,天都陰了這麼久了,好容易今兒天兒好,你瞧各宮各院都忙著晾曬衣裳被褥呢,二阿哥那裡也必是積存了許多東西要晾的,小孩子換洗的又多——哼,寧愨妃雖然罪有應得,本宮卻不能對二阿哥不聞不問,不然,若鬧出大事來,只怕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又會說本宮這個嫡母苛待庶子了。”
端順妃想了想也有道理,因說道:“咱們既然來了,就進去瞧瞧二阿哥,問問他的乳母,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淑懿也正有此意,就攜著端順妃一同進去,吳嬤嬤正把二阿哥放在炕沿上,一口一口地喂八寶甜酪呢。
一見了二阿哥,淑懿就嘆了口氣,二阿哥比她的四阿哥還大些,卻還不及四阿哥高,更不及四阿哥健壯,乾瘦枯黃的麵皮,倒像是營養不良,一雙眼睛倒是極為靈活,骨碌碌地看著四周,一會想摸摸這裡,一會又想摸摸那裡,總不肯老老實實吃飯,吳嬤嬤年邁體衰,又看不住她,眼看孩子要從炕上滾下來,端順妃忙跑過去,一把扶住,動作輕柔地抱在懷裡,哄勸道:“二阿哥乖啊,好好坐著,咱們先吃飯,吃飽了飯,才好出去玩啊!”
二阿哥大約是看吳嬤嬤老樹皮般的臉面看得久了,乍然見到端順妃這樣柔聲細氣的一位美麗婦人,一雙眼睛含著和藹的微笑,不由得喜歡,衝端順妃咯咯笑了兩聲,竟順從地坐在床沿上,繼續吃起粥來。
吳嬤嬤亦十分感激,蹙縮如核桃般的臉也綻開了笑容,道:“二阿哥平日都不喜旁人抱他,娘娘一抱,他卻這樣乖,可見與娘娘有緣。”
端順妃赧然一笑,吳嬤嬤又怕二阿哥磨來蹭去,弄汙了端順妃的衣裳,忙回身去拿細棉手巾,一回頭之間,卻見淑懿不聲不響地已立在門口了,吳嬤嬤驚了一下,立即跪下行禮道:“娘娘在此,老奴眼拙,不知娘娘駕到!”
淑懿叫雲珠把吳嬤嬤扶起來,笑道:“不妨的,本宮也是突然想來看看二阿哥,旁人也不知道。”
說到這裡,淑懿才突然注意到,怎麼二阿哥屋裡屋外,只有這位吳嬤嬤在伺候,連個粗使的小宮女也不見,就問吳嬤嬤,吳嬤嬤是個經老了事的,一開始還扭扭捏捏地不想說,後來見淑懿今日不問出個結果不肯罷休,這才猶猶豫豫地說了。
原來太后憐憫二阿哥幼年失母,吳嬤嬤年歲又大了,便給吳嬤嬤多派了幾個人手,故而二阿哥身邊的宮女,比生了皇四女的烏雅福晉還多,烏雅福晉就很有些忿忿,經常三天兩頭地變著法兒使喚二阿哥跟前的人,所以常常二阿哥身邊一個當值的宮女都沒有了,只剩下吳嬤嬤一個在料理,二阿哥才學會走路,正是頑皮的時候,吳嬤嬤一個人哪裡管得過來,所以二阿哥時常一頓飯吃上一兩個時辰,涼了想找個人去熱一熱都使喚不著人。
今日無意中叫淑懿見著這樣的情形,她也知道吳嬤嬤所言不虛,兼之烏雅福晉素日為人,的確是個見不得旁人好的,當下淑懿輕輕地冷笑一下,道:“不過一個小小福晉,就敢把皇子不放在眼裡,的確是她輕狂,可嬤嬤有事不向本宮來說,卻是嬤嬤不對了!”
淑懿這幾句話說得不高不低,落在吳嬤嬤耳朵裡卻十分的驚心,她實在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二阿哥的生母寧愨妃,本來就是因為得罪了皇后,才悄無聲息地“薨逝”的,無論是皇后還是皇后的心腹恪妃,難道會對寧愨妃的兒子有什麼好感?所以無論烏雅福晉做的多麼過分,她只是默默的忍著,吳嬤嬤曾試圖能面見太后,把二阿哥的遭遇告訴她,但她身份卑微,想見太后談何容易?沒想到正在糾結不下時,皇后卻冷不丁地出現了。
淑懿又抬頭看看滿屋子掛著的幼兒衣褲,還半溼不幹的,明明今日難得的好日頭,二阿哥的門前卻掛滿了四格格的東西,若待明日又是陰天,想必二阿哥就只能穿溼乎乎的衣裳了,溼氣入體,不得風寒,也要落下病根兒。
淑懿淡淡道:“嬤嬤先將二阿哥的東西都晾在門前,趁著這一日陽光充足,晾乾了明日也好穿哪!”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