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慢騰騰熬上一個時辰,從腦中牽出經髓,此痛鑽心剜骨,直接刺激痛覺之樞,可以教人痛得神智盡昏,醒來之後,過往愛恨如同雲煙逝去,脫胎換骨變成新人,不會再為紛雜無用情緒所幹擾。
眼前的陸清羽,就成了這樣。
我嘆氣,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別再想了。”能抽掉他情絲的人,不是廉貞星君,就是更高位的仙者,或者可能是……陸霞?
陸清羽似也覺得煩悶,站起來,面上重又掛上笑容,方才的煩悶就一掃而空:“是了,我來這裡,是奉師尊和玉帝之命,跟你講一些事情。”
天庭突然示弱要求講和,而且居然有十分說得過去的理由。他們說天地異變,陰陽能量失衡,凡間不日將有無法阻擋的大浩劫發生。屆時會有許多人死亡,包括此時侵入人界的魔族。而浩劫之後,人界大地被震裂,分為幾片,其中幾塊漂向東,一塊漂向西,存活在這些碎片上的人類,將被帶引著一部分進入魔境,而一小部分則會飄向西邊的龍海。
照他們說的,天庭應該是焦頭爛額到了一定境界。莫說處理浩劫之後的傷患就要耗費大量的精力,那飄向魔界的一片片孤島上的數十上百萬凡人,又該如何救援?更令天庭增添煩惱的是,本來與天庭與人間關係平穩的龍族因青龍之死,十分憤怒,要與人類算賬的呼聲佔了多數。
龍族是自尊心很高的生物。他們與仙人差不多,與一般的契約獸不同。與人類訂立契約,被人類驅使的龍,是放下了自己高貴的身份和驕傲的自尊,身負強大的力量卻心甘情願地為弱小的人類服務,理應受到無比的尊敬與格外的珍視。雖然任何一種禁招的使用,都需要龍族自願的配合,但古往今來,還從來沒有發生過契約人犧牲自己的龍去完成禁招的事例。
就好像幾百年前與我叫板的那個人類,雖然那麼想要打敗我,但到最後還是功虧一簣。元昭無心害死了青龍,也難怪龍族會憤怒到了極點。
仔細想想,天庭向我求和,也是萬般無奈之下的選擇。自從葛蘭打破結界之後,陰陽之氣在魔境與人界之間縱橫流竄,開始失衡;而我不小心把天雷引爆至無窮大級,讓天庭遭受前所未有的恐慌;此後他們所罩的人類皇帝又惹怒了龍族……
如果天庭還要跟打下去,那麼人類離滅族也就不遠了。
陸清羽充滿期待地望著我。我又沉吟了片刻,道:“這件事我還要調查調查,若是真的,我們可以坐下來,詳細談談,若是講和,天庭能給出什麼條件,魔族又需要付出何種代價。”
這應該是情理之內的答覆。要我立刻就答應陸清羽什麼,也未免太過輕率了。
陸清羽面上閃過一絲失望神色。不過他立刻笑了笑,道:“不能快些決定嗎?現在事態十分緊急,照玉帝的意思,只是希望魔族此刻不要再添騷亂便可,這對你們應該十分容易做到。至於此後處理浮島流民之事,可以再說,但請你們不要趁機傷害人類。”
也不知天庭那邊究竟是什麼情況,陸清羽像是十分著急。他頓了頓,又道:“是否你覺得我仙職卑微,與我交談不能算數?你看看我,你也知道我的師尊,我們長相一樣,我也才剛剛知道我們原本為一體,雖然師尊有事無法親自前來,我說的話,就如同師尊說話一樣,也是挺有分量的。”
我不知該怒還是該笑,只能將目光移開,不想看他急切的眼神。其實他如此專一執著,就算被人利用來跟我攀交情,或是為了天庭利益自己來跟我攀交情也不是什麼不可理喻之事,但若我再栽一次的話,簡直就等於在廉貞星君的河裡第四次翻船,這種傻事我是不想再做了。
我將聲音放和緩,道:“若是你所言句句非虛,我的所作所為自然也會當得起你們的誠意。請回吧,你可將我的答覆傳給你師尊或是其他人。”
陸清羽盯著我,沒有答腔,面上一絲一絲泛起紅潮,隨即又平靜下去,面紅也褪得乾淨。他一把抓起劍,拱一拱手,向我道:“既然如此,那我的任務也就達成了。告辭。”說畢他低下頭,匆匆轉身就走。
我忍不住開口道:“陸清羽。”
他猛然回過頭,束著發冠的白色絲帶飄起一個弧圈,壓在肩上,黑白分明,越發襯得臉若白玉。方才的一絲不知所措,似乎已經消失得乾乾淨淨。他禮貌地笑了一笑,問我:“何事?”
他的樣貌,實在跟廉貞星君相似得要命,但廉貞星君絕不可能用這樣的神情對著我。不管是生氣,還是高興,或是像現在一般既不會太生氣也不會十分高興的時候,他總是這樣,喜怒心情寫在眼裡,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