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南飛,他一笑,道:“不必了,太后已在等我。”說罷走到門前,掀簾而入。
雲行天進到宮內,內面重簾低垂,極為陰涼。嬴雁飛盤膝坐於一只錦團上,穿一襲對襟白袍,髻上挽著一枚溫潤的青玉簪,面前放著一具瑤琴。白得幾近透明的雙手在琴上輕攏慢挑,手邊燃一爐嫋嫋檀香,琴前放一隻空錦團,似是待他來坐。
雲行天走過去,在那錦團上坐下,靜靜地聽她撫琴,這最尋常不過的俚曲在她手中彈來卻有一等空靈不縈萬物的感受。雲行天聽著聽著就有些倦意,好想就此大睡一場,心思有著說不出的寧定,多少憂愁煩躁俱如同隔世。
一曲終了,嬴雁飛道:“雲帥是來辭行的吧?不知何日南去?”
雲行天微微笑道:“天下間可有太后未知之事?”
嬴雁飛淡淡道:“蠻族入侵迫在眉睫,雲帥自須安定後方,與沐家議和。這等情形路人皆知,何獨妾身?”
雲行天也不駁她,從懷中取出帛書道:“此去南方,我要帶給他們一道聖旨,請太后過目。”
嬴雁飛不接,搖搖頭:“這等軍國大事,不是婦道人家管的,雲帥自行決斷便好。”
雲行天也不堅持——這本不過是個藉口,至於他到底為什麼要來這鳳明宮,卻是連他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
“太后曾說過,誰為中洲之主都無所謂,只要不落在蠻族手中便好。眼下與蠻族的戰事一觸即發,太后害怕麼?”
“害怕?”嬴雁飛並不立時回答,隨手在琴上撫出一串如流水般的顫音,眼神透著說不出的清冷,待樂聲消嫋,這才道,“怕自是怕的,只是天下大勢,哪裡是一個怕字躲得過的?況且,蠻族入侵中洲五十餘年,死於蠻族之手的冤魂何止百萬,多我母子二人,也不過是再加上兩條而已。”
雲行天心頭微微一顫,多少當世英傑患得患失,憂心如焚的難題,她就這輕輕兩句話便解說得清清楚楚。他站了起來,拱手道:“末將告辭!”
嬴雁飛在位上伏身還禮道:“雲帥一路安好。”
雲行天行至門前,卻又停住,背對著她問道:“你覺得,我這般做,對嗎?”卻聽她道:“旁人,或有對錯,但云帥沒有,雲帥只能這樣做,不論是對是錯!”
雲行天深吸一口氣,大步走了出去。京都城內,安國公府。
承平堂上,安國公沐郅閔正大發脾氣,下人們跪著,雙股戰慄,戰戰兢兢地道:“公爺,小的確實找不到二公子,通府上都找過了。”
一名家人掰著手指頭數道:“小的找過了吹紅樓,御鳳台,夢鶯軒,還有……”
“夠了,我要你把綺楚河上的下作地方全報一遍嗎?”
“還有,二公子常來往的朋友那兒也找過!……”
“哧!”旁邊一位二十多歲的錦衣公子搖搖扇子哂笑一聲,“我倒不知道——我們家老二,除了什麼樓啊,軒啊的以外,還在別處有了朋友?”
沐郅閔皺皺眉頭:“沐霈,我要你去和你叔爺他們一起會議新來的訊息,你跑這兒晃個什麼。北方形勢如此危急,你們個個怎麼都還跟沒事人一般!”
沐霈冷笑:“別找不著正主兒就把火往我這兒撒。我急什麼呀,反正這家裡有個天大的才子頂著,輪得著我這等閒人操心麼?只可惜呀,人家可一點也不把你這點小小基業放在眼裡,瞧把我們老爺子急的……呵!”
沐郅閔正待發作,可一想沐霈說的原也沒錯,自己確是把對沐霖的氣到處亂髮,不由重重嘆口氣,狠狠地喝道:“算了,回後堂去。”
推開後堂的門,裡頭正吵個不休。
“這回蠻族大舉進攻,正是我們的大好良機,我們正該趁他們無力南顧,北上奪下遠禁城,報我們多年的大恨!”
“北方若亡,蠻族長驅直下,我等又安能多活幾日?”
“你是說我們要助雲行天?我們這麼多年來受他的鳥氣還少了?他們和蠻族有多大分別?”
“你真覺北方人和蠻族沒什麼區別?”
“也不是,只不過蠻族若攻過來,我們自是不敵,雲行天若勝,後顧無憂全力南攻,我們也一樣完蛋,反正,我們沐家的日子只怕是到頭了。”
沐郅閔聽到此處,不由心煩,自從銀河一戰傳來,沐家眾將議來議去,就是這麼幾句。他心道:我們沐家在南方几十年的基業,真就到頭了?或許,沐霖他肯爭氣一點,唉……
沐郅閔正在心中哀嘆,卻見一名侍衛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大聲道:“報……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