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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權總管?”馮三顯然也是吃了一驚。

“老朽如今不過是個區區九品太監,哪裡還擔得起馮統領這一聲總管?”權公公是老人家了,宮裡那麼多年風風雨雨的也見得太多了,為人自然是恭馴溫良的,一點也沒有驕橫跋扈的架勢,反而露出些卑微,顯得毫不起眼。

馮三顯然沒料到當初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權總管會有這般自謙的態度——他瞎了,自然看不見權公公身上昭示著低下地位的衣裳。

柳陵鬱才沒工夫看他們故人敘舊呢,打量了權公公兩眼,道:“權公公深夜來訪……不知所為何事?”他是先皇幼子、叛軍首領,自然也沒必要跟一個九品太監客氣。

權公公立刻記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了,但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雙手高舉過頭,道:“老朽奉陛下口諭,特來蕭公子處送信。”

柳陵鬱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將信件呈上來。

開啟那張薄如蟬翼的雲母宣,柳陵鬱的臉色更不好了。皺了皺眉,再抬頭的柳陵鬱重又恢復了素來淡淡的表情,“權公公先回去吧……”

權公公也不多話,行了周全的禮數才躬身退下。

當帳中又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馮三立刻將頭扭向柳公子的方向,“信上寫了什麼?”他急切地想要知道那信裡的內容,能讓柳公子心跳混亂的字句……涵義恐怕是不好得厲害!

“八月十五午時,皇城朱雀門下,九疑靜候。”一句話,兩處停頓,柳陵鬱字正腔圓,不為所動。

馮三爺手上一緊,差點就扯下幾根長鬚下來。“那……”公子是去,還是,不去?

柳陵鬱垂眸,菲薄的嘴唇又揚起一個怨毒的弧度。他挑眉道:“怎麼可能不去?”

“那今晚……”馮三一臉的不可置信。

柳陵鬱將那雲母宣折成一個漂亮的形狀,就著燭火將其點著了。嫋嫋的白煙盤旋著上升,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似有若無的香氣,再有,便是一點點落在桌面上的蒼白灰燼。“有了那人……還要這長安做什麼?”

他歪著腦袋,側臉的線條在明明滅滅的火光裡愈加的柔和婉約。他是那樣漫不經心,連細細長長的鳳眸都沒有全然睜開,而那半睜半閉的眼睛卻是那樣的亮,亮到璀璨,連瞎了的馮三都能察覺到其中的灼熱。

“公子,三思而行啊!”馮三還是不敢相信步步為營、穩紮穩打的柳公子會變得如此草率魯莽。

柳陵鬱衝那桌上的灰燼吹了一口氣,揚起的風塵迷住了他的視線,他輕嗅著這一室的淡香,徐徐道:“懷疑自己聽錯了?不,三爺,您一個字都沒有聽錯。”他盯著自己肩頭的一片霜雪,目光溫順且多情,“這江山……本公子沒興趣,本公子最有興趣的……除了要周御胤生不如死外,就是令九姑娘悔不該當初!”

柳公子一直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家人物,古井無波的態度永遠昭示著超然物外,就連復仇也是那般不急不緩、不溫不火。馮三一直認為眼前這個人是沒有感情的,除了仇恨,這個人的人生……連死水微瀾都不可能出現。而現在,柳公子溫柔的嗓音似是一道警報,預告著即將呼嘯而來的暴風。

“八月十五,明日嗎?那本公子還是等一等吧……”柳陵鬱彎了彎形狀姣好的眉目,眼尾淡淡的飛白染上了一綹緋色,本該是多情而風流的面目,突然就變得肅殺冰冷起來,好似深夜的山林裡……飢餓的野獸,充滿了嗜血的狠辣。

九疑被吊在朱雀門上。

周御胤俯瞰著那個閉目養神的女子,心中的好奇越來越濃厚——她真能忍,遍體鱗傷也不吭一聲,不愧是讓暗衛八大高手無空可鑽的高手。

身在圍城的昭帝一臉逍遙自在,他撫摸著自己的下巴,抬眼遙望著遠方。柳陵鬱?蕭家的小雜種竟然成了氣候,他還真是沒有想到呢!不過……你逃得過朕為你設的這一關滅佛陣嗎?只要你來……那就受死吧!

九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真是渴……三日水米未進,裝昏趁著人家潑冷水的空兒喝了幾口水,為的也不過是保命而已。太失算了,竟然不是柳陵鬱的人!九疑嘗試著動了動自己被反剪在身後的手腕,灼燒般的痛楚自那處傳來,錐心刺骨。她的腰也快斷了,那根鐵鎖困得太不地道,勒得她五臟六腑都疼。

繩索晃盪了兩下,周御胤的眉頭動了動,“怎麼?九姑娘耐不住了?”還有半個時辰而已,你要是現在就廢了……那不是白費了朕的一番心意?

九疑費勁地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昭帝,含著笑意用口型說了一句:“不勞陛下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