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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冒著金星呢。茗煙在馬後驚出一頭冷汗。

冒闢疆催動坐騎,快馬直奔半塘。路上的遊人、腳伕、商賈紛紛朝後退去。有個當道賣李子的小販忙著躲閃,選好李子的顧客趁機一鬨而散,那小販,氣得直跺腳,想破口大罵又不知罵什麼,等想好怎麼罵時,冒闢疆已跑得無影無蹤了。

跑到董小宛的門前,他猛勒韁繩,那匹馬猛一打挺,前蹄豎立而起,仰天一聲長嘶,然後在原地跳了幾下,才在雙蹄驚起的灰塵中站穩腳跟。冒闢疆滾鞍下馬,便把那扇門擂得咚咚響。遠遠站著的幾個老婦人覺得此人像才從邊塞跑來報告緊急軍情的信使。

“報喪嗎?急什麼嘛。”門開了,一個男人伸出半個身子問道:“你找誰?”

“如皋冒闢疆久慕董小宛芳名,特來……”

“小姐出遠門了,出遠門了。”董旻不待他把話講完,便截住話頭。然後轟的一聲關上門。

冒闢疆愣了愣,嘆息道:“佳人難再得。”忽地上了馬,三次拜訪不遇紅顏,他好不甘心,騎著馬在門前溜圈子。馬蹄聲應和著他內心的強烈思念之情,使他徘徊難以離去。

惜惜端一木盆剛洗的衣裳上了樓,正要俯身去擦橫在樓前的竹竿時,瞧見院門外有個熟悉的身影,便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冒公子嗎?她高興得大聲喊叫:“冒公子,冒公子。”不慎木盆順著欄杆滑了出去,衣裳掉在地上。那個木盆則滾了幾圈後碰到花圃才停下來。

冒闢疆正要策馬而去,猛然聽得惜惜的喊叫聲,扭頭看見惜惜在閣樓上招手,心裡有了一絲欣喜。

單媽聽到木盆摔落的聲音中夾雜著惜惜叫喊聲,忙跑去開了門。冒闢疆已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單媽去幫他牽馬,這次,冒闢疆沒讓她牽,而是自己牽馬進來將它拴在一棵柏樹上。

“小宛姑娘是否回了家?”

“回來了,回來了,剛起床呢。”

陳大娘此時正在西廂房中,聽得院中聲響,開門就看見冒闢疆一表人材,禁不住多瞧了幾眼,好一位脫俗的公子。陳大娘朝閣樓上喊道“乖女,快來接客。”冒闢疆看見閣樓窗前一個美麗的人影閃了一下,心裡怦然一動。

“冒公子請到客堂稍待。”陳大娘說道。

冒闢疆卻沒聽見。因為他看見惜惜扶著那女一個人走下來,已到了曲欄邊。董小宛昨夜陪張天如多喝了幾杯,本來在閨房中迷糊著正要睡去,聽說冒公子來了,來不及梳妝便下了樓,依舊醉不勝力,只好由惜惜扶著。

兩個相互渴慕已久的人兒猛然相見,都有些慌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冒闢疆看著青絲蓬鬆略顯羞色的董小宛,這般天姿國色夢中都沒見過。董小宛看著如玉樹臨風、氣度脫俗的冒闢疆,心都酥了,這麼長久的相思真正值得,縱便為伊消得人憔悴也終不悔哩。

倆人痴痴地對視。時光像泉水在四周汩汩流淌,倆人渾然不覺。目光之中有許多許多宛若游魚般的情景在空中相撞。

兩根紅線從眼中射出繫住了對方怦怦跳動的心。風吹著院中綴著花蕾的石榴樹,此刻,那枝條快意地指向天空。剎那間,董小宛覺得自己進入了朝思暮想的夢境。

董小宛牽著冒闢疆的手,引他進入自己的閨房。一股女人的溫馨氣息瀰漫整個房間。心中的歡欣將笑容寫在他倆的臉上,就蕩起陣陣石子扔進一泓靜水,蕩起陣陣漣漪。

又像一對久別重逢的情侶,倆人都不覺得拘束。盡心傾述著自己最近的一些生活經歷。

說到得意之時,兩人笑聲朗朗,說到不如意處,則陪著對方暗暗垂淚。惜惜在端茶送水之間,按捺不住內心的竊喜,總在樓梯拐角處獨自笑一會兒。

姐姐的幸福當然也是妹妹的幸福。

兩人語來話去,竟沒說一個情字,而那相思之意,卻表達得淋瀝盡致。說到在蘇州府為冒闢疆憑空添的一段佳話時,冒闢疆便要聽《錄臺蜀妃》。

董小宛走到琴臺邊,先推開一排小格窗,風吹拂著她頭上的青絲,她將髮絲朝後理一理,然後緩緩從琴匣中捧出古琴放在長條几上。冒闢疆捧上青銅鶴嘴香爐,點燃一支紫檀香,就在一柱藍悠悠的香霧升起之時,董小宛的琴聲也悠悠響起來。這本是一支足以催人淚下的哀傷曲子,但在這對幸福的人聽來卻是輕快的,像從荊棘和林木遮擋之下流到陽光中來的一泓山泉,清澈、明亮、沁人心脾。一曲彈罷,冒闢疆撫掌叫好,董小宛嬌聲笑道:“這可是你的獨創啊。”

兩人又牽了手站到原先的座椅旁,輕言細語談笑著彼此的童年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