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沒準就是一位宮裡來的太監、少監悄沒聲地摸進了府衙之內。朝著那壓根都沒明白過來怎麼回事的糊塗縣官傳一句當今皇上口諭——當今天子微服私訪路經此地,觀此地民風淳樸、百姓樂業。為官者清廉自守、愛民如子,當今聖上龍心大悅。。。。。。
且不論當時能不能立馬見著封賞,至少這位縣令的尊姓大名已然是簡在帝心,遲早就得是大用之人!
但真要問那位冬烘模樣的紹興師爺,到底是怎麼從邸報裡看出來當今聖上已然微服出巡、且還得路過自己東主治下之地時,那位冬烘模樣的紹興師爺卻是微微一笑。整個就當自己是個鋸嘴葫蘆——一言不發!
就這麼一直到了晚清年間,都不止有一位位高權重的官場人物說過這話——只消是官面上的紹興師爺在一夜間全都辭工不幹,那不出半個月就得天下大亂,鬧不好就是個江山變色的下場!
雖說在民國年間,因為改朝換代、律法變更。紹興師爺能找著飯轍的地界暫時少了些許,可只要是民國政府裡稍微像樣點兒的衙門,裡面差不離全都得養上幾個能算得一筆鐵賬、做得一手假賬、修得一本糊塗賬的積年紹興師爺。
也甭管那衙門裡頭的官兒是怎麼虧空款項、虛報名額,經過這些紹興師爺算盤一打、大筆一揮,賬面上總能做得一馬平川、乾乾淨淨。
有那嘴上沒把門的人物,私底下傳出來個說話——民國政府裡的那些衙門,只要是沾了錢糧上的事兒,那一條小命可就都在那些紹興師爺手裡拿捏著,那些個賬房先生手裡的一支筆,也就賽過了閻羅殿前判官手中勾決生死的玩意!
也就因為這說法,能在民國政府各路衙門裡算賬謀生的這些個紹興師爺,私底下都被人叫做——錢糧判官!
老話說的好——捨得聚寶盆,才能引得貔貅來!
照著約定俗成的老規矩,每回這些個錢糧判官扎堆兒算過了一筆大帳、或是年關歲尾的時候關了總賬,養活著這些個錢糧判官的衙門裡,都會格外多發一份堵嘴的餉錢——也不論多少,就是叫這些個錢糧判官們用長衫下襬兜走桌子上放著的大洋、票子,能兜多少算多少,走出門去不掉在地上的,全都歸了錢糧判官!
而這些個錢糧判官也都心中有數,每回拿走的錢財數目都拿捏在節骨眼上,總能叫人又覺得心疼肉疼、卻又生不起耍賴不給的念頭!
掂量著長衫下襬裡頭兜著的大洋分量,四個錢糧判官也都不必商量,幾乎同時停下手來,回身朝著癱坐在椅子上的段爺一點頭,這才魚貫走出了庫房。
死死盯著那四個錢糧判官的背影,站在段爺身後的那跟班忍不住舔了舔很有些乾澀的嘴唇,壓著嗓門朝段爺說道:“段爺,您說。。。。。。這些個錢糧判官,真就能那麼放心使喚?這要是萬一。。。。。。。”
晃了晃肥碩的腦袋,段爺扭動著身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這些人就沒個萬一!敢在巡警局當錢糧判官的人物,身上差不離都有些事兒落在巡警局手裡。只要是稍微出一點漏子,這些人連想死都沒門,捎帶手的還得讓家裡人吃掛落!趁著這時候清淨,趕緊的叫人去把收來的大煙稿子踅摸一遍,把裡頭的雲土、淨土都挑出來!還有那些個抄來的煙槍、傢什,有能上眼的也全都挑出來!”
答應一聲,那很有些多嘴的跟班一邊吆喝著幾個可靠的巡警過來幹活兒,一邊卻是扭頭朝著段爺說道:“挑出來的那些雲土、淨土和煙槍、傢什,還是都送您那宅子裡去?”
小眼睛一瞪,段爺很有些不滿地冷哼起來:“真傻啊你?發橫財不能吃獨食,這道理還不懂?挑揀出來的雲土、淨土,煙槍、傢什,分成十六份,給北平市政府裡頭那些位爺送去!”
很是捨不得地看著那些已經被挑選出來的雲土、淨土,再瞧瞧那些鑲金嵌玉的煙槍、傢什,段爺身邊的那跟班搖頭咂舌地說道:“段爺,您這手面。。。。。。可也忒大了點兒?就四九城裡眼面前的行市,一兩上等的馬蹄雲土能換半兩小黃魚,一兩正經的甘、陝淨土也差不離是這個價啊。。。。。。”
捏著手裡頭的賬本在那跟班腦袋上一拍,段爺很是豪橫地低笑起來:“嘿嘿嘿嘿。。。。。。這點東西算得什麼?甭瞅著眼前這點雲土、淨土還值幾個錢,等爺那買賣一開張,四九城裡頭真正值錢的,也就數爺過手的那些個白麵了!我說,今兒晚上要辦的事兒,都安排好了沒有?”
差不離就在段爺支派著手下人收拾那些煙土的時候,四個巡警局裡養著的錢糧判官也都各自尋了傢什裝好了剛得來的大洋,從巡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