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步薇沉吟看著他。
少女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奇怪的念想。
就像是狂風驟雨,她行駛於扁舟之上,孤立無援,想走,卻不知該去往何處;可偏偏在她決心求死之時,有人卻非要救她一命,不顧一切想將溺斃的她從水中撈起。
兀然浮現而出的情,比那波濤洶湧的江水,更容易讓人後退。
她想逃。
許步薇下意識就想離開這個地方,可一動,便對上青年的眼。
她不由得全身僵住。
那道清亮的雙眼之中,見她似乎懵了,衛懷胥不由得覺得好笑,他的情緒恢復如常:“怎麼,不信我的話?”
埋葬在心中最深的恐懼忽然被人掀開一角,許步薇極力剋制住,用盡力氣撫平那道波瀾。
她平靜道:“沒有。”
在她這裡,就算他出爾反爾,其實也沒有那麼重要。許步薇重新正視他的模樣,不知是不是因為錯覺,她忽然間沒有那般多慮了。
她猶豫了一會兒,似乎是試探著什麼。
“那大人如今……是不氣了?”
話一出,他看著這個人,衛懷胥頓了頓。
衛懷胥看著許步薇。
面前人規矩的很,方才她來道歉時,他認真注意過少女的神情,比起以往的冷清,少了些讓人疏遠的感覺。
他甚至都能感受到面前人的無措。
其實他本就沒有氣什麼,又或者說一開始是氣的。可這跟她沒什麼關係,也不是她的錯。
沒想到,這人居然自己撞了上來。
他回到位置上,將錯就錯順著這人說出的話,抿了口茶道:“誰說我不氣了?”
“你將我誤會得那麼深,我都沒怪過你,惹人不愉自然是要付出代價的,我氣還未消,看你如何做了。”
許步薇怔住。
片刻她才回過神來這人在說什麼。
她想起自己方才在外頭候著,當時許步薇還以為,這人可能會對她興師問罪。沒想到,連一句不好的言辭也沒有,也未曾有冷嘲熱諷,只是這麼簡單說了兩句,像是無事發生一般。
許步薇沉默,莫不是當初文琅說的話是誆她的,還是說其實,衛懷胥也沒有多生氣,過個一兩日便會自己氣消,是自己多慮。
早知如此,方才就應該直接離開。
不應該來。
腦袋中一團霧水,衛懷胥看向她,彎了彎唇:“怎麼,沒人教過你怎麼求得旁人的原諒?”
她自然是不會的,以前在燕州城,哪裡需要哄過什麼人。
“我不懂這些,”她見青年這般說,自己便也直言道,“況且我看大人……不是也說了沒有那麼生氣麼,既然如此,何苦還要為難我?”
許步薇有些欲言又止,說到一半又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想了想,只得沉默。青年眸光溫柔,認真的看著她,叫人沒法躲避。
衛懷胥忽然想起不久之前,他也問過一句類似的話,問是不是自己為難她了,誰知這人連猶豫都未曾猶豫便點了頭。
他自詡未曾虧待過此人分毫,就算是有的地方教人不滿,也未到難為人的程度。
“我怎麼為難你了?”衛懷胥靠椅望著她。
許步薇輕飄飄道:“大人現在不就是在為難我麼?”
這人說話的語氣有些噎人,衛懷胥凝視著她,忽然笑了。
他沒有繼續回答下去。
許步薇靜靜的看著他,還以為他一人在打什麼啞謎,一時間,不知道這人怎麼了。見衛懷胥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她覺得奇怪。
青年沒再看她,他提筆不知在書案上寫些什麼,似乎是有事要做,下一秒囑咐道:“明日好好休息,不必著急訓練。”
“回去吧,我不氣了。”
許步薇半信半疑,這句話來的突然,她不知為何衛懷胥會突然改變主意。
她沒有再問,只覺得腦子有些渾渾噩噩,畢竟自己向來拿不準這人的心思。不知先前是衛懷胥說的太不清楚,還是說自己會錯了意,越想越複雜,總覺得還是有些奇怪,許步薇的臉色甚至奇怪了起來。
想起方才他說的話,她才察覺到……許是因為兩個人大男人之間,這般做法會顯得格外奇怪,太過彆扭。
難不成他真有斷袖之癖?
一旦出了這般想法,一時間,許步薇便有些隱隱的印在腦海中,總是揮之不去先前衛懷胥的舉動。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