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任命很快就下來了,任命董仲舒為太學祭酒,任命文黨為太學博士,甚至於蘇任和司馬相如也都給了一個小官,允許他們出入太學,並賜予蘇任博士弟子的頭銜,讓蘇任名正言順的幫著朝廷籌建太學。同時,跟著這份任命同來的還有一道聖旨,皇帝將從平陽帶回來的一個女子封為夫人,為此要大赦天下。
街道上的百姓歡欣鼓舞,他們不關心皇帝封誰做夫人,他們關心的是大赦天下。這樣的好事可遇不可求,那些有家人被關在牢裡的人對著皇宮方向長跪不起,甚至有些人當街焚香,感謝天恩。
蘇任走在街道上,看著那些虔誠的百姓,心裡很不是滋味。若放在後世,政府這樣做不被罵死才怪,而這個時代卻是感恩戴德。這一次出門,蘇任要去魏其候府上拜謝,不管董仲舒和文黨等人的任命竇嬰有沒有出力,既然拜託了人家,事情成了,總的要表示一下。
穿過熙熙攘攘人群,帶著禮物朝長樂宮北面走,那裡是長安的最富貴的地方,不少皇親國戚都在那裡有房產,丞相許昌,御史大夫莊青翟的府邸也都在這邊,就連京兆尹汲黯也在那裡有個小家。走進街道,明顯感覺冷清不少,而且也乾淨了,就連巡邏的兵卒也增加了很多。這地方不是有錢就能住,不到一定地位住在裡面也會被人笑話。所以這條街道的名字叫成候大街,預示著住在這裡的人至少都得是個關內侯。
魏其候竇嬰是太皇太后竇氏的侄兒,更是兩朝丞相,他的府邸在成候大街算是比較大的,朱漆大門上面橫排著六道金黃的銅釘。蘇任仔細數了數,不多不少剛好三十六顆,正好符合一個侯爵最高的禮儀。
長安不比別處,對於地位和朝廷禮法的監督很嚴。當年蘇任在成都的時候,曾經見過蒙季家的門樓修的比皇宮還寬闊,到了長安之後,從來沒有見過有誰敢越雷池一步,即便是館陶公主府也中規中矩。若有大臣在這種事情上出了問題,御史們不將你彈劾成篩子,絕不罷休。
黃十三正要上前敲門,就被門口的兵卒攔了下來。蘇任連忙道:“在下蜀郡蘇任前來拜訪魏其候,煩請通報!”
大漢朝還沒有在門口立石獅子的習慣,竇嬰家的門前種著兩棵樹,樹木高大正好能遮住陰涼。為首的兵卒歪著腦袋看了看蘇任幾人,冷哼一聲:“不管是誰,去角門,這大門也是你們能走的?”
蘇任連呼失禮,到了大漢就得走大漢的規矩,魏其候府的大門除了魏其候本人之外,也只有宮裡的人可以走,就算是魏其候的兒子也不是隨便進出的。電影電視上那些開啟中門迎客全都是扯淡。
角門就在大門旁邊,比大門稍矮,倒也寬闊。這一次沒有人再阻攔,敲了門之後一個年老的門子便領著蘇任等人進了魏其侯府。到底是大漢朝數一數二的侯爵,如今雖沒有官職,侯爵的待遇還在。長長的走廊,一處接一處的房舍,轉了三個彎之後,蘇任竟然有種不辨東西的感覺。
在書房中,蘇任見到了竇嬰。竇嬰披頭散髮,只穿了中衣,埋首與案牘之中不知道在幹什麼。年老的門子呼喊了三遍,這才將竇嬰驚醒。看了一眼蘇任,竇嬰只淡淡的說了一句:來了,倒水!便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沒有桌椅,那就只能跪坐,將一杯水喝完,蘇任跪的兩腿發麻,於是便起身走到竇嬰背後。竇嬰正在竹簡上寫字,寫的很快,卻很工整。蘇任看了一眼,立刻伸手拉住竇嬰:“魏其候,你這是取禍之道!”
竇嬰扭頭看見是蘇任,甩開蘇任的手:“朝廷之事何來小事?陛下身上的每件事都是大事,老夫身為大漢臣子,豈能見而不告?”
蘇任被竇嬰甩開,又伸手抓住:“這真是小事!或許還是件好事,說不定還能讓館陶公主有所收斂,一舉兩得,你為何偏偏要插一腳?與己無利,與敵有害的事情應該多幹才對?”
“你可真是商人嘴臉!”竇嬰放下筆,轉過身,盯著蘇任:“難道你就沒看出這其中的緣故?若真如你所言,走了一個館陶公主,再來一個平陽公主又該如何?”
“平陽公主豈能和館陶公主相提並論?館陶公主跋扈,而平陽公主睿智,我相信即便是平陽公主成事,也不會如館陶公主那樣!”
“這可不好說!”
蘇任急的團團轉,他不能告訴竇嬰歷史的程序,又找不到合適的論據,只得一口咬定:“我見過平陽公主,與館陶公主有天壤之別,不失為女中豪傑,這樣的人絕不會如館陶公主一樣,為私利而輕國事!”
“哼!正如你所言,人是會變的,不同的地位不同的身份,做出來的事就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