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年“旋風部隊”的主力師政委說:從山東到東北,見過多少寡婦?有的又找一個又守寡,有的生了孩子沒處放,有的老婆孩子都讓敵人捉了去。還是一個人好哇,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很多老人如是感慨。
蘇北3師闖關東到阜新海州後,家屬在義縣準備坐火車趕大部隊。國民黨追上來,炸壞火車,一些家屬被抓走,一些逃到老百姓家躲起來。有的被迫給人家當了媳婦,有的一路乞討,甚至不得不賣身,半年後才在庫倫找到部隊。
不打仗了,留守處把家屬送到部隊駐地住上一段。開頭用馬車,後來是汽車,像個大蓬車隊,像個吉普賽部落。打仗了,再回來等著,守著——誰知道是不是已經生離死別過了?
有的老人覺得無所謂:那時打仗不像現在這樣可怕。一年三百六十天,總提心吊瞻的,還不把人折騰死了?習慣了。那時就盼快點打完算了。有時10天半月不打仗還挺奇怪,怎麼不打了?
有的則唏唏噓噓:慣是慣了,可人心是肉長的,那是自己的老頭呀,能不掛著?那時就怕仗打壞了,就怕傷亡,就怕他回不來,不見到面一塊石頭不落地。夜裡盡做噩夢,血淋淋的……
8師副師長黃朝宣的妻子李莉,是個天生的樂天派。從東北到平津,看誰心神不定就去勸。南下到許昌,敵機掃射,車廂打那麼多窟窿,大家都下車隱蔽,她抱著孩子樂呵呵地說“沒事”。打海南島時丈夫犧牲了。開頭大家不敢告訴她,她看出來了。不吃不喝,白天晚上點根燭,抱著孩子流眼淚。有時夜裡突然跳起來,大喊大叫“老黃回來了”,幾個人都抓不住,瘋了似的。
從貞德、卓啞,到在黑土地上為國捐軀的趙一曼,歷史用血火之筆塑造了那麼多千古流芳的巾幗英雄。而從傳世不朽的中外名著,到如今封面陰盛陽衰的各種雜誌,又有幾多少得了風姿飄逸的女性?
雄性的戰場上,突然出現一位光彩照人的戎裝女性,那僅僅是美,是別樣的勇武,像萬綠叢中一點紅,像漫漫荒漠中一片綠洲,或是一汪清泉?
把女人視為生兒育女的工具,固然腐朽不堪。可雄性的戰爭,難道不本來應該是男子漢們的事業嗎?
一位蘇聯作家說“戰爭中沒有女性”。一位中國作家說“戰爭讓女人走開”。戰爭以一種甚麼樣的魔力抹煞了人的性別?當和日本侵略軍打紅了眼的中國人,又和曾經一道的骨肉同胞打紅了眼時,戰爭抹煞的僅僅是人的性別嗎?而那些在根據地和留守處守活寡的女人,那些不屬於“278團”之列的不知兒子或丈夫是人是鬼的女人,她們果真能夠從戰爭中走開嗎?
當老人們講述到大淩河畔那尖厲嚇人的慘叫時,我突然悟到作家們為甚麼那樣青睞戰爭中的女性。
雄性的戰爭中的女性,更能表現戰爭的殘酷!
膽魄
——東野名將錄之十一、十二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兵如此,將軍呢?
之十一:打鐵的
10縱司令梁興初,大個子,大長臉,大牙,眼睛本來不算大,眼珠子卻動不動就瞪得老大。
一些老人叫他“梁大牙”,叫得親切,叫得溫暖。說他瞪眼珠子挺嚇人,不擺架子對你象親兄弟。說在他手下工作沒有沒被他罵過的,罵得痛快,罵得舒服,罵完就完,沒小鞋大帽子。有時也罵得你想和他對罵,過後一思量,又恨不能再讓他罵一頓。
黑土地上很多將軍都有外號(不知其它野戰軍是否如此——想來這不會是黑土地的特產)。有的叫“好戰分子”,有的叫“小諸葛”,還有叫“教師爺”、“毛猴子”的,大都與本人性格和戰鬥作風有關。
純粹因形象而得名的“梁大牙”,其實應該叫作“打鐵的”。
這倒不是因為他參軍前是個鐵匠。
從平型關戰鬥中的685團營長,到黑山阻擊戰的10縱司令,象韓先楚、黃永勝、鍾偉這些戰爭大學中的高材生一樣,他是一身傷疤一串臺階,從戰爭的火網中硬打上來的。
硬打上來的將軍能打硬仗。
1946年5月23日,國民黨進入長春後,蔣介石親來慰問,看到松花江南的拉法,為吉林以東鐵路公路交叉點,當即指示杜聿明:拉法非常重要,是戰略要點,要派一個加強團固守。6月6日,71軍88師264團一個營,進佔拉法北12裡處的新站鎮。
黑土地一連串的勝利,蔣介石頭腦有些發脹。另外,他也是看了個火候:從6月7日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