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搖盪,停屍館門前幾乎沒有行人,即便有一兩人經過,也是低著頭,步履匆匆。
左側的巷子裡停了兩輛馬車,冉顏猜測劉刺史可能已經到了,便走到停屍館的大門,還未及張口詢問,衙役便問道,“可是來驗屍的仵作?”
“正是。”冉顏道。
跟在後面的邵明心中驚疑,他原以為接下來還是去哪戶人家去替人瞧病,沒想到居然來了府衙的停屍館,娘子竟然成了仵作還未來得及細想,冉顏已然從側門中進去,邵明也忙拎著箱子跟了過去。
停屍館中特有的腐屍氣味隱隱浮動,天空上的陰雲壓得極低,悶熱而潮溼,讓人心裡覺得不安,邵明這才覺得有些害怕,一邊不停腳的跟在冉顏身後,一邊警惕的往四周打量。
衙役將兩人引領到一間停屍房門前,“就是這裡了。”
說罷,頭也不回的往回走。邵明看著他那被鬼追似的模樣,心底更是發顫。
冉顏透過冪籬皂紗瞥了他一眼,“若是害怕,你可以去大門處等候。”
邵明嚥了嚥唾沫,他是想去大門那裡等,可心中也知道,冉顏想考驗他,遂也只好硬著頭皮道,“我不怕。”
冉顏淡淡嗯了一聲,便推開房門。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邵明一個哆嗦,頭縮的更加厲害。
出乎冉顏的意料,屋內居然不止一兩個人,除了身著緋色官服的劉刺史之外,還有另一個著緋袍官服的青年,四個著淺綠官服,一名壯漢抱臂立在一側,另外一個縮著身子的老頭,是冉顏曾經見過一面的封三旬。
冉顏雙目微睜,盯著那緋袍官服青年,心裡頓生退意。同時也有些疑惑,他如何會出現在這裡?一時著紫,一時穿紅,又究竟是幾品官?
蕭頌現在的形容與昨晚慵懶的模樣頗為不同,一襲深緋色圓領官服,戴黑色襩頭,小團花綾羅,草金鉤腰帶,氣宇軒昂,威勢懾人,整間屋內充滿了壓迫感。冉顏心想,驗屍的時候帶上這麼個人來避邪也很不錯。
這麼想著,冉顏心裡稍微輕鬆一些了,朝一干人欠了欠身,示意邵明放下箱子。
“十七娘,東西都為你準備好了。”劉品讓笑呵呵的迎了過來,親自把箱子放到她面前。
他一句“十七娘”出口,冉顏明顯感覺到一個有如實質的目光掃了過來,看她頭皮發麻,不知道為什麼,竟有一點心虛的感覺。
“多謝劉刺史。”事到如今,也只好咬牙繼續了。
開啟箱子,冉顏先取出口罩戴上,隨後才取下冪籬,戴上手套。雖然知道這麼做意義不大,根本瞞不住那個男人,但她下意識的已經做好了一切。冉顏整理手套,心裡暗自納悶,為什麼要怕他知道呢?
想不通,便不再去想。冉顏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徑直奔著放在腳邊的屍體過去。
這次屍體放在了一個木臺上,恰好是站著稍微彎下腰便能夠到的高度,唐朝很少有這麼高的桌几,一看便知道是特別定製,冉顏暗暗罵了劉刺史一句:該死的老狐狸
揭開素布,一具面容可怖的女屍便呈現在眾人面前。這具屍體還算新鮮,正如劉刺史所說,面部被劃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就目測來看,至少有十一二刀,傷口主要分佈在兩頰和下頜,額頭上只染了血跡,卻並沒有傷。
面部青紫腫脹,冉顏伸手翻開屍體的眼皮,發現意料之中的眼結膜下出血。
法醫對死亡的思維分析方式是,先兇殺再自殺,先外因再內因,先損傷再疾病,看見翠眉這樣殘忍毀容而死的屍體,冉顏一定會先從兇殺的角度去檢驗,而外因損傷很明顯。
然而,一系列檢查下來,根據傷痕的排列和刀口方向,冉顏得出一個很令人不解的結果——翠眉臉上這些傷痕,居然像是死者自己造成的
頸部也只有一道在喉下的勒痕,勒痕在腦後分八字,而不相交,這都是自縊的表現,而並非是有人先將她勒死,假作自縊。
為了驗證這個結果,冉顏飛快的將屍體衣物解開,褪的一件不剩。
翠眉才死了不過一晚,身體儲存完好,面板白皙細膩,隆起的胸部圓潤豐滿,雙腿比直而修長,如若不看臉部,這樣曼妙的身體,很難不令人想入非非,在場的都是男人,均是頭一次與別人聚集觀看一個女人的身體,不禁都有些尷尬。
劉品讓乾咳了兩聲,餘光瞥向蕭頌,看見他臉色不變,亦絲毫不避諱的盯著冉顏在屍體上的動作,不禁感嘆,怪不得年紀輕輕便能居於高位,這份巋然不動的定力,連他都難及得上。
冉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