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滿天下的修行強者,都會來嘗試殺死他。
而且畢竟與西陵神殿簽過和約,保證清河郡的安全,如果他在這裡殺太多人,神殿不可能一直忍下去。在書院解決酒徒和屠夫——這兩把始終懸在大唐頭頂的刀之前,他有很多事情不能做。
不過也有些事情他可以做,也應該做。
正如楊二喜說的那樣,唐人現在去清河郡,除了殺人還能做什麼?
……
……
寧缺這次沒有進陽州城。
他站在道外的樹林裡,看著那名騎著白馬的官員,沉默不語。
那名官員很年輕,神態文雅寧靜,身旁有數十名下屬和軍士護衛,在馬上依然不忘向道上的清河郡百姓揮手,惹來陣陣喝彩。
在寧缺眼中,這名年輕官員卻很可笑,因為此人身上穿著的官服,明明還是大唐制式,只是改了些細節,顯得有些滑稽。
更是因為,寧缺一直認為此人很滑稽可笑,因為他叫鍾大俊。
“叛亂那日,他立下的功勞最大,又是陽州城守的兒子,所以事後得了很多好處,如果清河郡宣佈建國,估計會封爵。”
王景略看著鍾大俊說道。
在叛亂時立功越大,自然便是指殺的唐人越多,陽州城諸級官員,都是被此人騙至城守府,然後用埋伏的刀斧手砍死。
寧缺看著鍾大俊牽著韁繩的手,說道:“殺死他,我再離開,你在陽州城裡把準備做好,最多一個月,我就會回來。”
陽城州外有座破廟,也是唯一的一座廟。
這座破廟裡忽然來了兩名僧人,其中一名僧人膚色黝黑,氣度寧靜而不凡,另一名僧人則是雙眼已盲,神態頹喪而沉默。
寧缺隨著暮色一道進入破廟。
他看著那名膚色黝黑的僧人微微一笑,說道:“師兄,好久不見。”
這僧人正是如今的爛柯寺住持觀海僧
觀海僧看著他嘆息說道:“世間所有人都在等著你從長安城裡出來,如此才能殺死你,誰能想到,你居然真的出來了。”
寧缺說道:“師兄這幾年都在清修,不也破關出寺?”
觀海僧說道:“西陵神殿要召開光明祭,瓦山總要去一人。”
寧缺說道:“我也想去看看熱鬧。”
觀海僧這才知道,他竟準備去西陵,震驚地不知如何言語。
寧缺看著殿後方向,問道:“他最近如何?”
……
……
(稍晚了些,明天三章。)
第五卷神來之筆 第十三章 前事如塵
寧缺用符在破廟裡設了道結界,不擔心殿前的聲音傳到殿後,但即便如此,他依然很注意說話的聲音,不想讓那名盲僧聽見。
觀海僧嘆息說道:“當年他被逐出長安城,一直在世間顛沛流離,雖然境界仍在,只是雙眼不能視物,自然過的有些辛苦。前年時,他流浪到瓦山,被寺中僧人發現,從那之後便一直在爛柯寺裡隨我清修。”
寧缺看著殿後,心想那名yin僧的生父在西荒被自已殺死,懸空寺早已把他逐出,自然再不會理會他的死活,這些年在人間流浪,想必過的很是慘淡,但他只是想想,卻生不出沒有任何同情心。
“辛苦師兄了。”他看著觀海僧說道,“要你說那些故事真是不好意思。”
觀海僧嘆息說道:“雖說他當年犯下不少罪行,但雙眼已瞎,在寺中與世無爭,何必還要把他拖進紅塵裡受折磨?”
寧缺說道:“如果他真的心無塵埃,又怎會隨你離開瓦山?”
觀海僧看著他說道:“我能明白唐人的感受,只是既然想要做些什麼,何必假託他人?真是何苦來哉?”
寧缺說道:“不錯,辛苦師兄帶他過來,確實沒有什麼意義,只是藉口。書院不想給道門發難的藉口,而我需要一個藉口說服自已做些事情。”
觀海僧感慨說道:“當年老師也看不出你將來究竟會走到哪條道路上,如今看來,我不免有些擔憂。”
寧缺說道:“大師入的是歧山,又怎會想不到我會走上歧路?”
……
……
趁著夜色,寧缺走進陽州城。他來到城守府外,看著伸出院牆的叢叢青竹,沉默稍許,雙膝微屈再起,便躍到了牆頭,閃電般伸出右手,握住並不光滑的竹子,像塊薄布般輕幽無聲地滑落到府內。
王景略此時已經離開,大概正在富春江畔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