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將她納入房中,一逞獸慾,而你那個時候上表為西陵客求親更顯得你的無上恩德。
“結局盡如你意,西陵客完全臣服於你,先前你交託給蒙家子弟的那些兵權也盡在掌握之中。待一切已定,斜日女主歸來了——她的歸來怕是整場謀劃中唯一不在你意料之中的。”
“你錯了。”
一直安靜聽著她分析的二閒王忽然開口,他的嘴角掛著一絲冷峻的笑,與平日裡那個沉湎酒色的二閒王截然不同。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斜日尚在人間。”
她說了太多太多,該由他來說說那後頭的事了。
“我告訴過你,我的親生父親是革嫫女主的丈夫,可他偏偏不安於室——這個詞形容男人或許並不合適,可再沒有比這四個字更適合形容我父親的了——他鎮守邊關竟然沾染上我娘,還生了哥和我。
“若換做平常的正室得知此事或是寬厚地接納,或是冷漠地看著,再不濟也就打翻醋罈子大吵大鬧折騰去。可我父親的正室夫人是這革嫫天下至高無上的女主,按照她手中握有的權力完全可以派出黑衣秘器將我們母子三人暗殺於邊域。
“可她沒有,她將我們接進宮中,將我們安置在宮中,這是恩德嗎?是!是天大的恩德,可接踵而來的便是無止盡的折磨。
“在那些年裡,我們母子三人在宮中唯一的依靠——父親,從不曾管過我們。用他的話說,他亦無力。怎麼會不無力呢?他最愛的女人自始至終就不是我娘,我娘不過是他在黑夜裡的慰藉罷了。連我初次見到女主的時候都不由得驚詫,她竟跟我娘長得如此的相像——哦,我錯了,不能說她像我娘,只能說我娘長得和女主相似。這大概就是我們母子三人不幸的源頭吧!
“在宮裡的歲歲年年,我娘學會了忍氣吞聲地熬日子,我哥學會了堅強無畏地伺機而動。九斤半,你猜我學會了什麼?
“我哥,女主賜名‘永閒’,我被賜‘二閒’,而女主唯一的兒子取名‘嗣正’。這三個名字擺在一塊還不清楚嗎?女主希望我和哥哥成為天下間最閒的閒人。可偏偏哥厭惡自己的名字,他要爭取,要奮進,他曾發誓要將宮中那些欺負我們的內官、宮人狠狠地踩在腳下。我沒有他的那顆勃勃的雄心,我情願做個閒人,一個快活的閒人。所以自幼年起我便學會了一件事——裝傻。沒有人會去跟一個傻子計較,即使是那些勢利眼的內官、宮人。
“哥的雄心讓他輔佐嗣正王兄,得以更名‘永賢’,被封殿下。好玩的是,嗣正王兄對權力視為猛虎,哥終於接過王權成為這革嫫這天下的主人,雖然他身上並沒有流著王族的血脈,這也是他始終介意的。
“相對於哥的奮進,我的裝傻則更為成功。這個閒王當得讓全天下的人都忘了我的存在。這很好,這也正是我要的結果。唯一不好的是,哥駕崩前偏要將這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馬交給我,那是足以讓天下易主的權力。我不想接受,可到底拗不過哥,接受兵馬的同時還要接受他臨終託孤——替他效忠斜日,這是哥的原話——效忠斜日,我手中的兵馬只能效忠斜日一人。”
效忠?
這兩個字撼到了九斤半,她在宮中年數久矣,她知道當年永賢王上在幾個兒女中,對斜日女主最為疼惜,可為什麼是效忠呢?難道永賢王上與自己的女兒之間還存在主僕關係?
二閒王未做解釋只是徑自說下去:“斜日失蹤前曾到王府找過我,叮囑我若她近日出意外,我要按兵不動,等待她的歸來。不多久,她果然失蹤。自那時起,我唯一要做的便是等待她的回來,想盡一切辦法儲存我的實力。至於挑上你當我的參謀,一開始是為了試探你究竟靠向哪邊的勢力。
“斜日失蹤當晚去赴了罷月的酒宴,本該你隨同前往,可那夜她帶去的卻是拂景。我開始猜測或許你是罷月安插在斜日身邊的人,我接近你是為了探察你的虛實。若你當真是罷月的人,我還想從你身上了解罷月下一步的行動。一再地接觸之下,我發現你還當真單純得很,一點也不像在這宮裡磨出繭子來的老宮人。”
一切都明白了,可九斤半聽著卻更糊塗了。
“既然你接近我只是為了試探我,試探完了,又利用我將拂景小姐弄進了你的府裡,也幫斜日女主重返王廷,大事已成,你又為何向主子要了我到你府裡?更為何要跟著我回家?還要逼著我看清我家人的面目?”
不提還罷了,提起在她家中他的種種作為,九斤半禁不住憤慨,“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那些?為什麼要讓我明白他們都不疼惜我,只是在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