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杜蘭也知道了柳青死亡的訊息。
候車室裡鬱悶陰暗,外面天空的雲層彷彿落將下來,將候車室密密地包裹其中。空氣裡流動著讓人不能忍受的腐臭味道,它讓林紅的胃裡忽然一陣痙攣。
新聞裡提及慘案的動因是柳青精神異常,但林紅卻知道,是那個懸掛在院中樹上的嬰兒殺死了柳青。
冰山已漸漸浮出水面,一定是有個人在背後策劃了這一系列事件。柳青一家的慘死,小天在杜蘭生活中的出現及消失,以及林紅家中出現的嬰兒標本以及鏡中的留言,這些事綜合在一起,矛頭都指向鳳凰鎮衛生院婦產科。
林紅、柳青和杜蘭都曾是鳳凰鎮衛生院婦產科的醫生護士。
事隔多年,她們都已遠離昔日的生活,甚至那一段記憶,都是她們竭力想忘卻的。但現在,那段記憶又重新找上了她們,而且來勢洶洶,帶著邪惡的力量。
現在,林紅和杜蘭都因為各自的原因要重回鳳凰鎮了,她們明知重回鳳凰鎮必定是在那股力量的計劃之中,但是她們卻不得不去。
如果不將身上的毒瘤盡數斬去,那麼她們今後的生活將永遠不會安穩。
臨上車前得知柳青的死訊,這讓大家都有了些不祥的預感。柳青的結局,是否就是林紅與杜蘭的結局?那躲在背後的力量究竟與鳳凰鎮衛生院的這些醫生護士們有什麼仇怨,如果死亡是他安排的結局,那麼,他為什麼又要想方設法,將林紅與杜蘭重新帶回鳳凰鎮?
檢票。上車。出發。雨立刻落了下來,遮天蔽日,雨水連線起了天與地。
車子像一把利劍,刺穿雨幕向前疾馳,車上的林紅等四人俱都無言。也許臨上車前看到的新聞對他們是個警示,而此刻的風雨是種徵兆。誰能猜到在鳳凰鎮上會發生什麼事呢?
但至少,鳳凰山下鳳凰鎮,會解開他們每個人心中的疑團。
趙金鳳直到被男人從床上踢下去才睜開眼,屋裡的昏暗與外面嘩嘩的水聲讓她半天沒明白過來。後來男人罵了一句:“死回你自己家睡去。”她這才發現這裡原來不是自己的家。此刻她睡意正濃,眼睛被兩團溼乎乎的眼屎粘住,看什麼都有點模糊。她嘴裡答應了一聲,但人卻又爬到了床上,頭又要往枕頭上落。
她再次被男人踹下床去。男人這一腳力氣大,踹到她的腰眼上,疼痛讓她的睡意全無,倒在地上捂著側腰大聲地呻吟,嘴裡還不停地發出一連串的咒罵。
“你這個挨千刀的要死哩,哪不好踢往老孃腰眼上踢,你要把老孃踢殘了老孃這輩子跟你媳婦一口鍋裡搶食吃。”
“你這母狗也配吃我鍋裡的飯!”男人也大聲罵,“我有食給母狗吃也不給你吃。”
趙金鳳火大了,捂著腰站起來就往床上撲,五個指頭曲成爪狀,準確地在男人肚皮上劃了五道紅印子。男人沒絲毫猶豫,一巴掌就把她打得倒飛出去。
一番廝打過後,趙金鳳被男人丟了出去。
雨水一下子就把趙金鳳的身上淋透,她踉蹌著站起來,衝著緊閉的鐵門連踹了三腳,這才恨恨地一瘸一拐回自己的家。
現在這些男人都是畜牲,趴在你身上的時候恨不得把你骨子都吞下去,爬起來後打起你來,又恨不得把你的骨頭全拆了。四十多歲的趙金鳳自覺早已把天下男人看透,但她還是隔三差五地要爬到男人的床上去。她已經不再年輕了,當年那苗條的楊柳腰現在比水桶還粗,走起路來腰上像套了三個救生圈。她身上的衣服剛才扭打時被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一片白生生的肥肉來。她開始還把破了的衣服攏一下,可低頭看見被雨淋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兩隻碩大的水瓢奶子拖在肚臍眼上,肉色分明。薄薄的衣裳被雨水一淋什麼都看得清清楚楚,還攏衣服幹什麼呢?
趙金鳳走得昂首挺胸,好像展示身體是件讓她很快樂的事。
她已經連續三個晚上睡在不同男人的床上了,她真懷疑再這樣下去,她終會有一天忘了自己家在哪兒。但那是以後的事,至少現在她還能找到回家的路。
雨越下越大,趙金鳳穿越彎彎曲曲的小巷,一路上連個人影都沒碰到。這樣的雨天人們都被阻在了家裡,趙金鳳嘴裡嘀咕了一句:“下雨天出不了門,都他媽賴床上加班抱婆娘。”
趙金鳳心裡突然沉了一下,她想到了自家的男人。她已經好多天沒看到自家男人了,但看到又能怎麼樣呢?他不僅是個閹人,還是個變態的畜牲。他每次出門,她都恨不得他吃飯被飯噎死,喝水被水嗆死,過馬路被汽車軋死,放個屁把自己臭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