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正是山右商號最忙碌的時候,他們都在想盡辦法運糧。
江南和湖廣是大明兩大產糧地。太平年間,江南的大米從運河運至京城,湖廣的大米從漢口走陸路經河南進入山西。但如今山西南部流賊肆掠,商旅不通,運河的運力又有限,光運糧這一項就耗費人力物力無數。
十一月處,天氣轉冷,大雪隨時會落下,草原內外都在為過冬做準備。
張家口集鎮繁榮一如既往,各大商戶的夥計忙的前腳趕後腳,見面來打個招呼的時間也沒有。
突然入口的大道上跌跌撞撞有三四十人跑向集市,為首七八人滿臉是血,一路哭訴,讓熱鬧的集市一陣轟動。很多人都丟下正在挑選的貨物前去看熱鬧,看來蒙古人、女真人和漢人還是有些相似之處。
範永鬥接到報告,心頭巨震,立刻出門。
等來到集鎮口一看,那些人正是來自八大家派往歸化城商隊。
領頭的是范家的夥計範並,他跑到範永鬥面前撲通跪下,右手捂著耳朵哭訴道:“東家,回來的路上遭馬賊了。(百度搜尋更新最快最穩定)”
範永鬥臉色陰沉,怒喝道:“吵吵鬧鬧,成何體統,還不進屋說話。”自與遼東合作以來范家的商隊在草原上從沒被劫過。
進入大盛魁的後院,三四十個夥計才安定心神,在集子裡的幾個東家都趕過來,連柳全在內。
喝了幾口水壓壓驚,範並仔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八大家的商隊在歸化很順利兜售完貨物,留下大半人經營商號,範並領一些人攜交換來的貨物返回張家口,途經晾馬臺附近深夜遭遇馬賊襲擊,錢財貨物被洗劫一空。
範並放開一直緊捂的右耳哭訴:“馬賊兇殘,將我們的右耳割掉,說是下次在見到沒有右耳的人就不留性命了。”
柳全躲在人後看的清楚,範並右耳齊根而斷,血色已經乾涸。
馬賊並未為難夥計,只將護衛和商隊頭目右耳割掉,也沒有殺人。
範永斗的心頭有一團火在燃燒,這不是馬賊,這是在警告!
他仔細詢問:“是漢人還是蒙古人?”
“黑夜中看的不清楚,有漢人也有蒙古人!”
要真是馬賊見財起意怎麼會留下範並等人的性命,那不是自留破綻嗎?翟哲的反應太快也太激烈,範永鬥心頭髮涼,隱約中他感覺自己犯了一個錯誤。
柳全也猜到了八分,翟哲的還擊如此激烈,視歸化為禁臠,讓他對進入張家口的決定有些後悔。
“你且退下吧,明日每人領二十兩銀子先回關內壓壓驚。”
範並捂著耳朵退去,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範永鬥身上,柳全看的明白,只有範永鬥才是他們的主心骨面。
範永鬥微露笑意說:“不必驚慌,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在草原走久了,難免會碰到馬賊,我自有計較。”他的鎮定讓人心安。
幾個東家在七嘴八舌的猜測,。
“先回去吧,沒什麼大不了。”範永鬥下了逐客令,柳全跟在眾人身後離去,全程一言未發。
等書房內空無一人,範永鬥目光漸漸變得犀利。翟哲,你夠狠,無論你是如何暴烈的小馬駒,我都有辦法馴服你,晉地的商號只能有一個頭領,無論是他自己還是遼東都有這樣的要求。
三日後,大盛魁信使悄然奔向遼東。
晾馬臺,額如卓幾乎搜遍了每一片草地,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追蹤數百里路,最後馬賊的蹤跡消失在集寧海子之側,對面是茫茫群山。
“太大意了!”額如卓滿是悔意,兩年前他就統一了朵顏草原的馬賊,萬萬沒想到會在空曠的漠南草原讓人撿了簍子。和八大家配合數年,從未發生過意外,如今大局已定,竟然出了差錯。
“張壩空曠,很久沒有馬賊的訊息!”身邊的人滿是納悶。女真大軍返回遼東時將林丹汗遺留在漠南草原的絕大多數察哈爾人都帶走了,其他人都逃之夭夭,張壩草原沒有牧民也沒有商隊,馬賊也無法生存。
“土默特人好大膽子!”額如卓也猜到幾分。
正在他一籌莫展的時候,外圍守衛前來報告:“遼東來人了。”
額如卓一驚,問:“在哪?”
“已到二十里外。”
額如卓翻身上馬跟隨守衛往東而去。
二十里外的草原,三百騎兵緩緩西行。
額如卓到了近處看的真切,心中大驚,翻身下馬跪拜道:“拜見貝勒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