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克博扭頭看格日勒圖,後者的視線一直落在城外漫無邊際的察哈爾騎兵從中。
“我沒有保護好阿穆爾,請大汗見諒,但土默特絕不是想大汗為敵。”托克博聲音嘶啞,是他犯的錯誤。他帶著王義去了察哈爾,因為他在土默特的威望比格日勒圖更高。
草原的蒙古部落說起土默特時,大家都能知道托克博,但各部落的長老中有很多人還不識格日勒圖。這是一種資歷。
城下的察哈爾武士厲聲回覆:“大汗傳話,要麼土默特一刻鐘之內交出阿穆爾,要麼請託克博出城請罪,否則歸化城破,高過車軸的土默特男丁一個不留。”
城頭一陣騷動,這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說出這種話。土默特自發用一陣罵聲回覆,土默特人雖然弱,但在草原最不服氣的就是察哈爾。
阿穆爾是找不回來了。托克博心頭髮寒。左若難道沒想到額哲會報復土默特嗎?即便歸化城屍橫遍野,那位大明陝西提督也不會回頭了吧。
“格日勒圖,我出城去見額哲,如果他殺我洩憤,土默特就交給你了!”托克博毅然轉身,朝格日勒圖彎腰,“請把土默特帶到大汗回來的那一天。”
大汗被滿清囚禁了五年,他有預感,大汗就要回來了。
“托克博!”格日勒圖面現羞愧之色,他為自己剛才生出的自私的念頭感到羞愧。他右臂用力,戚刀伴隨著冷鳴聲出鞘,托克博黑色眸子上有一點亮光閃過。
“你不能出去,額哲要真想這麼做,就讓土默特和察哈爾的冤仇在今日做個了斷吧。”
託托克博按住格日勒圖的手:“土默特是大汗的土默特,不是你的或我的土默特,我們都沒有權力這麼說。”
他比格日勒圖大十二歲,他的筋骨已走向衰老,格日勒圖正當壯年,但是格日勒圖的握刀的手被他按的不能動彈。
“額哲不會殺我!”托克博很自信,他鬆開右手,轉身下城而去。
格日勒圖扶住城頭,他想追,可無法邁動腳步。
片刻之後,南城門外的騎兵如潮水般退去,一騎迎萬騎而去。
“額哲不會殺你!”格日勒圖有些落寞的笑。一刻鐘前,他希望托克博在額哲的怒火中化為灰燼,此刻,他只希望托克博能安然回來。
托克博孤單的身影被察哈爾萬騎淹沒,歸化城內的土默特人正在為守城戰做準備。他們模仿漢人的守城方法,有人把大石頭和滾木搬上城頭,有人點燃木柴燒煮鐵鍋中的汙水。
不算漠東蒙古的俘虜騎兵,察哈爾鐵騎也是土默特人的四倍,而且他們有個致命的缺陷。蒙古人依靠牲畜而活,牲畜需要牧場,歸化城內只有店鋪,沒有牧場。
這也許正是托克博甘願出城面見察哈爾人的原因吧。
察哈爾人退兵了,但斥候騎兵停留在城外五六里外嚴密監視歸化城的四面城門。
格日勒圖站在城頭,手中捏著一塊風化了的土石。他粗糙手指無意識的研磨,石頭一點點在他的掌心化為碎礫。
兩刻鐘之後,城南遊蕩的黑雲像是被突發而至的狂風席捲向歸化城,鐵騎的蹄聲震的歸化城頭石縫中沙塵顫動。
察哈爾騎兵在城外三百步停下腳步。
還是剛才那位察哈爾武士出列,喝叫:“托克博回不來了,半個月之內送阿穆爾回來,否則,你們等著領他的首級吧。”
“從即日起,涼城以東是察哈爾的牧場,土默特人敢過界者,我們會留下你們的**。”
滾燙的夏風由西往東,緩緩颳走了恐怖的察哈爾。直到視線中看不見一片旗幟,格日勒圖命斥候出城追蹤察哈爾大軍的行蹤,
兩個時辰後,斥候回來稟告確切的訊息:“察哈爾人撤走了。”
格日勒圖緊急派人前往河套。他很想親自去走一趟,但托克博不在了,歸化城不能再缺了另一個統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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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克博沒有見到額哲,在汗帳前面的草地上,他被突然衝上來的幾個察哈爾武士摔倒在地。
一柄鋒利的彎刀架在他的咽喉前,幾個人把他綁縛的像個粽子。在某個瞬間,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直到被捆在一匹健壯的戰馬上,他知道暫時性命無憂。
察哈爾人踏上歸程,左若觸怒了額哲,憤怒的蒙古大汗只好把怨氣撒在托克博身上。
察哈爾大軍沒有再停留在涼城側,而是一路往東,穿過鬱鬱蔥蔥的漠南草原,直奔張家口外。
十幾個察哈爾騎兵路上專門負責押送托克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