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囊很滿,阿穆爾必須小心雙手扶著,防止酒漿從封口處溢位來。他可以向大汗進言,但不能替大汗做決定。
看見拜訪在面前的空杯子,他重新往裡面倒滿酒。
額哲揮揮手,道:“就這樣吧,索尼回來之後,我再派人通告左若。”
阿穆爾封好酒囊的口,轉身把它放回大帳角落的架子上。
額哲道:“我會把那一千五百騎兵召回來!那是左若的主意,不是翟哲,我瞭解那個漢人,他是一個知道忍讓的人。”
阿穆爾告退。
走出大帳時,夕陽已在天邊,草原被浴在金黃色的光輝中。漠東蒙古俘虜在察哈爾騎兵的看管下放牧、擠奶。
草原一直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如果是林丹汗應該會聽他建議吧。
他想了想。察哈爾和明軍之間夾著土默特部落,明軍少騎兵,左若應該不會那麼衝動和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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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義要在歸化城過夜,
歸化城今不如昔,但仍然是草原明珠,在這裡,他是貴客。
沒有漢商,土默特人把牲畜趕入城內,街道上隨處可見牛馬的糞便。遠道而來的蒙古人在蜷居在各個角落,為沒能買到合適的貨物罵罵咧咧。他們最需要的是茶和鹽,草原人離開這兩樣東西根本活不下去。
王義從俄木布汗的府邸前透過,那裡是空著的,托克博和格日勒圖都不敢住進去。
格日勒圖把他帶入自己的府邸,陪著吃完晚飯,留下侍從告辭離去。
夏天,太陽落山之後,草原是個舒坦的地方。
王義徹夜難眠,他在想,攝政王會希望局勢朝那個方向發展。夾在額哲和左若之間,他能做的真的很有限。不管怎麼說,攝政王一定不希望大明與蒙古成為仇敵。
第二天半上午,烈日還沒來的及把草葉上的露珠化作蒸汽,從托克托方向來了一隊騎兵。騎士身上黝黑的盔甲黯淡無光,土默特人現在都知道,那是最好的盔甲。
格日勒圖正把王義送到城外,幾個斥候匆忙來到他身邊壓低聲音稟告訊息。
格日勒圖笑對王義道:“你不用回去了,左大人來了!”
王義很驚訝,左若連一天也等不及嗎?
格日勒圖指著身邊的斥候道:“他告訴我,左大人正午到達歸化。”
那斥候向王義行禮,道:“左大人正在途中,命我前來報信。”
王義攤開雙手,道:“那就回去吧!”
正午過去半個時辰,斥候來報,大明陝西提督左若已到歸化城外。托克博、格日勒圖和王義齊出城迎接,土默特擺出三千騎兵列隊。
三千騎兵列好整齊的隊伍,又等了一刻鐘左右,遠處打著明軍旗幟的騎兵出現在視野中。左若只帶了兩百騎兵,都是漢人。漢騎都身披盔甲,他自己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布衫。
“左大人!”托克博和格日勒圖均下馬行禮,他們在陝西都曾在左若麾下效力過,理當如此。王義是客人,跟在兩位土默特統領之後。
左若翻身下馬,一隻手啦一個人,頗為熱情的扶住托克博和格日勒圖,說:“土默特人與漢人是一家。”他此時說這番話,很值得回味。不過,他曾在土默特部落效力過,談及舊情也不突兀。
王義沒想到左若會這般熱情。
漢騎隊形緊密,走向歸化城,兩側是土默特騎兵。
左若一路看過去,土默特騎兵受曾經漢部騎兵的影響,佇列整齊,有那麼點意思。
一行人走入歸化城,先前雜亂的街道已被清掃一空。左若的地位比王義要高的多。從前,大明的邊鎮總督能決定蒙古部落的興衰,托克博和格日勒圖是以覲見大汗之禮拜見左若。
托克博的府邸裝飾豪華,被用作接待左若。
幾人分賓主坐定,左若開誠佈公道:“我與土默特有十幾年的交情,這次來歸化,是借個地方。”他冷笑一聲,接著說:“察哈爾有人忘恩負義,我要與額哲面談,煩勞你們土默特居中做個東。”
托克博資格老,與格日勒圖使了個眼色,起身道:“左大人,何必客氣,大人到了歸化就像回了家。察哈爾、土默特與大明三方合作,才取得河套大捷,額哲大汗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人。”
左若神色稍霽,說:“希望如此。”他側首對躲在後面的王義說:“王義,你明日去察哈爾汗帳傳話,就說我在歸化等額哲大汗一聚。”
王義忙站出來答應。他心裡有些畏懼左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