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破一次。
每個人都在嘔吐,磕得頭破血流,慘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我記得,在稍微安定一點的時候,只要我的雙手舉得起來,就忙不迭地給多多他們做揖說對不起。但他們根本騰不出時間來理我,只是跟隨著夢中世界一起發瘋似地翻滾,哪怕安靜的時候,也常會遇到一個鋼琴砸下來,多多就不見了,或者幾隻大鳥不知把阿東叼到哪裡,要不就是小甜被癩蛤蟆王子追吻。
一切混亂到極點。
好容易幾小時結束,估計是米洛也玩到累了,夢中世界才漸漸平息下來。
我從巨鱷的齒縫裡艱難地爬出來,四處搜尋多多他們的下落。終於在一座簡陋的醫院裡找到他們,三個人包得就像木乃伊一樣,躺在床上哼哼個不停。
我說:“對不起啊,全是我害的,害你們跟我一起吃苦。”
“沒事,我們理解你。”多多顯得深明大義。
我正要感動。
阿東卻一語揭穿他。“多多是怕你再受刺激,讓夢中世界變得可怕才這麼說,我們可再也受不了折騰啦。”
小甜委屈地說:“喬伊,這樣下去,還沒等我們見到魔鬼,就已經魂飛魄散了。”
我垂下頭,接受他們的數落。儘管我全身也像散架般疼痛,但這一切的確是我的錯,看見醫院,又不免想到我的外婆。即使米洛不折磨我,我也會被這份自責折磨致死。
我的精神正在漸漸瓦解。
我一個人落寞地走了出去,雖然難過,還要竭力不讓天空變得陰沉,倘若再下起雨來,多多他們一定更難受。
於是我竭力忍耐,想像出一臺放映機,獨自不停地看著銀幕上的喜劇默片。
黑白色,沒有聲音。
只有畫面沙沙的一幀一幀跳過。
有一個小丑,頂著陽傘,踩著他的皮球,手裡還要同時拋五個雞蛋。他擠眉弄眼,很努力地在討好觀眾,可不管怎麼丟,雞蛋都會砸到他的臉上,觀眾們使勁地笑他,他也陪著笑臉,他覺得這樣就是幸福。
'米洛來了'
這段時間,阿東、多多和小甜都在醫院裡療養,療養的內容無非是躺在床上想像出一堆好東西來解饞。夢中世界的食物,吃再多也吃不胖,還不用買單,實在是令人墮落的一大根源。小甜偶爾從視窗張望一下我的舉動,但連她也似乎沒什麼話可以對我說。
寬慰,理解和祝福,他們已經給過我太多東西,我卻一一辜負。身為喬伊,他們的仇人,我還能要求他們做什麼。
我只能站在一旁,默默地保證,會給他們一片沒有陰雨的天空。
大約臨近半夜,有人把我從芭蕉葉上踹下來。拖著我的衣領往森林深處走去,我還來不及反應,已經來到一片開闊的平原上,遠處有幾雙狼的眼睛閃著陰森的綠光。當那人的手一鬆開,我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
她穿著一襲黑亮的短袖皮衣,皮熱褲,永遠露出她健康的四肢,配合啞光的肌膚,整個人幾乎融在黑色中看不清楚,唯有她手指間的一點紅光,明滅不熄。她在抽菸,這是種很不健康的行為,但因此我看得出她煩燥。
我緊張地盯住她,擔心米洛會有過激的暴力行為。我想說點什麼來緩解這樣尷尬的氣氛,但是一開口,便說出了很不合時宜的話,我問:“我的外婆怎麼……”
她哼了一聲,我全身發冷。
可她甚至不願看我,她答非所問:“這樣下去,沒有人會好受。”
我想了半天,只是說:“抽菸對身體不好。”
於是米洛衝過來,對我一頓拳打腳踢。她果然任性刁蠻,竟然在我卸去防備時,猛然攻擊,她說:“田阿牛!你這個混蛋,我怎麼會讓你進到夢中世界!喬伊怎麼會選擇你接任他的身體!你根本是一個一無是處的蠢才,你到底要怎麼樣!難道就讓你這麼個笨蛋,毀掉我辛辛苦苦快要完成的喬伊嘛!”
她大聲罵著,下手卻不是太狠。這畢竟是喬伊的身體,她忍不下心,只有她的眼淚滴落在我的身上,才讓我的心一下子收緊。
我想,難道只有你惋惜著喬伊,難道我不牽掛我的外婆嗎?難道你用許多無辜的靈魂來塑造一個喬伊,不自私不殘忍嗎?我卻只是想著,沒有對她嘶吼。因為她已經鬆開我,蹲在地上捂面而哭,從哭聲可以聽得出她肝腸寸斷般地傷心。
我對女生素來沒有辦法,尤其是對一個正在落淚的美麗女人。我只好蹲下身去,遞給她一聲手帕,我說:“不要哭了……”
而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