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小姐你身上到處都是傷,不能——”喜桃端著那蜜餞盤子,看著馮霜止那蒼白的臉,立刻出言阻止。
只是馮霜止心意已決,又哪裡是她一個小丫頭能夠輕易改變的?
馮霜止慢慢道:“我是她唯一的女兒,當送她最後一程的。我額娘苦了半輩子,我必須去。”
她話音剛落,就瞧見外面簾子一動,卻是老太爺英廉來了。
英廉一摸自己的鬍子,嘆了一口氣,已經是在進門的時候便聽見馮霜止的話了。他嘆道:“是馮家對不起你額娘,你阿瑪頑劣,竟然對你……唉,是我老了……阿霽,你躺下吧,不必行禮了。”
馮霜止身上的傷才請了大夫治過,的確是起不來,她只能在床榻上彎身一禮,“瑪法言重了,總歸是女兒先惹了阿瑪不高興的。我不該頂撞庶母,只是……額娘方去,孫女實在忍不住……”
她這話,無疑又是給四姨娘身上抹了一把黑,要的就是四姨娘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英廉還不知道這小姑娘已經有了如此深沉的心思,他感念於她的孝心,還是接著方才的話題勸道:“你身上帶傷,出殯的事情……”
馮霜止這一下忽然掀了被子,下了床來,便直接跪在了英廉跟前,磕頭道:“為人子女者,若是連父母出殯都無法哭靈,又怎配為人子女?霜止年紀雖小,也未曾識得幾個字,卻還懂得這個道理。額娘膝下無子,還請瑪法允許孫女帶子哭靈。”
她深深地叩拜下去,額頭貼在地上,一片冰冷。
英廉長嘆一聲,彎下腰來扶她起身,“許氏是個會養女兒的,瑪法允諾你了,只是千萬注意身子,你阿瑪雖然思過,但出殯還是要去的。具體事宜我讓馮忠與你細說。此次你額孃的喪事,是你二姨娘操辦,還要同她商量一下。”
“孫女知道了。”馮霜止起身,抿唇咬牙,還是沒哭出來。
英廉是個人精了,怎麼看不出她是在強忍悲痛?此姝之心智,遠超過旁人。
馮霜止重新坐下了,英廉這邊跟她說了會兒話,就有宮裡的事情來找,所以沒一會兒又去了。這個時候,馮霜止才有機會鬆口氣。
她靠坐在引枕上,手指壓著額頭,“你與我說說我走之後你遇到的事情。”
這話是對這房裡唯一留下來的喜桃說的,馮霜止只是還有一些疑惑需要解答。
之前按照她的計算來看,即便是與四姨娘發生衝突,英廉也會很快地趕來,可是在她跟四姨娘起衝突的時候,先來的卻是鄂章,過了一會兒才是英廉。
是巧合嗎?
喜桃不知道馮霜止在考慮這些,在她的心目中,自家二小姐還是一個九歲小姑娘。
“我接到了您的意思之後,就提著食盒一路過去了,半路上碰到三姨娘,三姨娘為我指了路,我一下就找到了老太爺。不過被管家把我攔在了外面,後面才進去跟老太爺稟明情況的,然後老太爺就來了。”
“三姨娘為你指路?”馮霜止對三姨娘沒什麼印象,有都是這一世才積累起來的。大約是因為這三姨娘太低調,所以她一般習慣性地就將這一位忽略了。這個時候想起來,三姨娘可是府裡三房妾室裡面唯一的貴妾啊。
“她怎麼說的?”
喜桃為馮霜止複述了一遍當時的場景,馮霜止細細思索了一下當時的情境,還是無法猜透三姨娘兆佳氏在這件事裡到底扮演了什麼角色。她已然累極,當下放下這件事躺下,準備睡一覺,明日還要一大早起來出殯。
逝者已矣,可是活著的人還要一步一步地走,一步一步地算。
這一夜,是馮霜止重生回來之後這麼多天,唯一一個睡好覺的晚上。
第二日天不亮,府裡的人基本就已經起來了,點過卯,出殯的隊伍就排在了府門外,馮霜止披麻戴孝,抱著她額娘許氏的牌位,是要走在最前方的。
這一次,馮霜止乃是代子哭靈,因為許氏沒有兒子,小妾們也沒有,所以破例讓馮霜止哭靈,她身邊還站著一個旁族來的男丁,舉著靈幡,也是一臉的悲慼。
天很冷,北地的春本來就遲,遇到這樣的倒春寒天氣,昨夜竟然也下了雪。
今早起來的時候,雪停了,街道上卻也已經有了不少的積雪。
只不過太陽出來得早,雪也化得很快。
馮霜止覺得很冷,她抱著牌位的雙手幾乎都要凍僵了,可是她依然緊緊地抱著,將那牌位貼在自己的胸口,像是怕她額娘冷著了。
後面二姨娘跟三姨娘帶著兩位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