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讓我親口承認自己把你弄丟了麼?”
訴觴忽然出聲,語氣並不激烈,但正是這種淡淡的哀傷使得蒼璧瞬間察覺到了自己過激的情緒。他莫名的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但張了張口,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睡吧。”
兩個人沉默的僵持了一陣。訴觴突然用低沉的聲音打破了寂靜,然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
蒼璧曲了曲手指,然後呆呆的坐在床上。訴觴剛剛的表情和眼神在他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攪得他心煩意亂。
訴觴訴觴……
自己之前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竟能惹得訴觴這般人物對自己念念不忘,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自己又經歷了什麼,才會忘記他。
蒼璧端得是滿腹疑問,但見訴觴接下來一連幾天皆是神思倦怠,這些問題又實在是不好追的太緊。
“手臂太僵硬,劍不要握得太緊。”訴觴幫他擺好位置,又輕輕的皺眉,“你到底在想些什麼?”
“我……”
“當……當……”
蒼璧猛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是聞召鍾,天下瓊英弟子聞召即返。”訴觴握著他的手挽了一個劍花,“此鍾已千年未鳴。”
千年未鳴……可見瓊英門發生了大事。
“你不去嗎?”蒼璧見他沒有動身的意思,不禁問道。
“調虎離山。”訴觴定定的看著他,“他們的目標是你。”
他們?
“妖王燭衾。你不是已經見過他了嗎?”
蒼璧驀然想起那天壓在自己身上那個人,印在臉上那種觸感,那股如烈焰一般的灼熱和他最後說的那句話……
“大人……”訴觴的玉佩泛出一陣青光,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在朦朧中緩緩現形,他的身影還不甚清晰,但眉宇間的焦急怎麼也掩飾不住,“妖王攻山,求大人救我瓊英。”
訴觴默默不語。
那老者見狀竟立刻伏在地上行了個大禮,“您曾與師祖有過約定,殿下救我瓊英。”
訴觴聽到“殿下”二字,瞳孔猛地一縮。他一揮手,老者的身影消散於無形。
蒼璧立時覺得他身上的氣息變得有些可怕,他拉了拉訴觴的衣袖讓他看向自己:“去吧,我在這,不會亂走。”
訴觴色神複雜的看著他,嘆息道:“你不懂……罷了,在房間裡好生待著,外面發生什麼都不要出來。”
蒼璧乖順的點點頭。
訴觴將髮帶解開,三千青絲散落而下,他的形象頓時不同起來。
其實訴觴不說話的時候總是顯得冷冰冰的,雖然他濃密的睫毛總是能將眼裡的孤寂與沉鬱遮擋的一絲不落,但是他那種似乎看盡了繁華與傾頹的冷漠卻常常拒人千里。但如今頭髮散開,倒是多了幾份柔和與儒雅。
此時的外面大約是殺伐不絕,但他卻毫不在意的將這縷銀色綁在蒼璧的手上。說也奇怪,那髮帶一貼上少年的面板,竟直接首尾相接,連得天衣無縫。
“這上面撰的是驅魔咒,裡面有一個小型的空間,我在那放了一把匕首。你合上眼睛……手放在這裡……拔·出·來。”
蒼璧輕撫著這把自己不知道從哪裡拖拽出來的匕首,滿心的喜愛。
“保護好自己。”
訴觴輕輕一抹,髮帶和匕首全都消失不見。
蒼璧輕輕點頭,訴觴見後佩劍而去。
他看見那人轉身的背影,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悸。他將手放在自己的心臟上按了按,強壓下了偷偷跟上去的念頭。
地下,隔絕了上面的陽光,隔絕了上面的空氣,也隔絕了上面的一切聲音。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原本不甚擔心的蒼璧見訴觴遲遲未歸,難免不安了起來。他不停地在房間裡踱來踱去,第一次感覺到離開訴觴之後,這裡竟然安靜的如此可怕。
“咳……”
蒼璧猛地回頭開門,剛好看見訴觴半倚在門框上咳了一口血,見他開門,又一瞬間抹去血絲,挺直了腰背。
蒼璧見狀忙跑過去扶,訴觴似是再也支撐不住,身軀一晃,整個人向他撲來。但蒼璧卻在他們接觸的那一瞬間,驀地睜大了眼睛,狠狠一推。
“美人好狠的心,本王還負著傷吶。”
“訴觴”把他緊緊地固定在懷裡:“那晚一摸便知是個美人,今日一看,果然……”
他的話還沒等說完,瞳孔猛然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