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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夫君他有病 第86節

似乎沒有恨過任何人。

&esp;&esp;可舊傷結痂,新傷又至,連阿硯也分不清這種日子究竟有沒有個頭。

&esp;&esp;大抵這樣過了兩年有餘。

&esp;&esp;記得那一日,他永遠不想回憶的那一日,興許他早就忘了的那一日。

&esp;&esp;母妃端坐在寢宮中,穿著她最喜歡的湖藍色羅裙,戴著一副漂亮的白玉墜子,桌上擺著一碟杏仁糕。

&esp;&esp;阿硯下了學回來,便看見這樣的場景。

&esp;&esp;他已經學會在身上帶一塊油紙,那天他看見許舊不曾在桌上看見的杏仁糕時,下意識的先裹了兩塊,揣在懷裡。

&esp;&esp;原本一切都是和睦的,直到她看見他腰上的一塊成色不算頂好的舊玉佩,那是今日在演武場,他父皇親手給他掛上的玉佩。

&esp;&esp;母妃像瘋了一樣將其扯下,先是愛惜地撫摸,又狠狠地丟在地上。

&esp;&esp;他手上剛結的痂被她強硬的拉扯再度豁開,鮮血橫貫在手背上,推搡間,他被推在地上,那隻手剛好戳在那一堆碎瓷片上。

&esp;&esp;小阿硯疼得呲牙咧嘴,抬手只見一塊細小的瓷片插在左手虎口處,卻看不見是否流血,因那雙手早就被破開結痂處的鮮血蹭的模糊不清。

&esp;&esp;“阿硯,跟母妃逃走吧,這皇宮會吃人的。”

&esp;&esp;他坐在滿地狼藉中,昔日溫柔和藹的母親用那種熟悉的語氣詢問他,並向跪坐在地上的他伸出一隻手。

&esp;&esp;這是一個光影昏暗的黃昏,只差一分就要入夜。

&esp;&esp;他扯開一絲笑,顫抖著用那雙被打得遍佈傷痕的雙手觸上她,卻化作更深重的打罵。

&esp;&esp;分不清愛到底是在蠟燭燃到幾柱時開始模糊的,他只是想知道,如果這也算愛……如果這也是愛他的話。

&esp;&esp;——“阿硯,跟母妃一起去死吧。我實在,活不下去了。”

&esp;&esp;他那一天很想努力牽起一個笑,對她說:好啊,母妃,我跟你走。

&esp;&esp;只要別再打我就好了,我好疼啊。

&esp;&esp;可那句話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esp;&esp;他再一次被關進那個狹小逼仄的衣櫃裡,懵懂間,他似乎聽見什麼在“簇簇”的響,而母妃的聲音與往常似乎不大相同。

&esp;&esp;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

&esp;&esp;她窈窕動人,帶著世間最明麗的笑容,看著手裡燃著的那支他們寢宮裡從不短缺的蠟燭。

&esp;&esp;然後那一豆燭火沾染在帷幔上,火舌貪婪地在名貴的布料上蔓延,又燒斷了不遠處的木頭凳子,曾經母親坐在那上面給他繡過帕子的。

&esp;&esp;嗆人的煙霧繚繞,她的影似霧般嫋嫋,湖藍色的衣裙站在火場裡卻是一滴毫無作用的露珠,然後徹底消逝在猛烈的大火裡。

&esp;&esp;殿外似乎開始爆發出喧囂聲,宮人尖叫著喊人來救火。可他聽不清,只是母親站在火海里那麼看著他的方向。

&esp;&esp;畢竟他可以從那道縫隙中看見很多,今日縫隙透進來的光興許會很晚才黯淡下去,火大抵要燒很久很久。

&esp;&esp;可他還沒吃晚飯,其實已經餓了很多日。

&esp;&esp;懷中什麼在簌簌作響。

&esp;&esp;那枚險些被他遺忘的油紙包裡,裹著些早就碎成粉的白色糕點,散發出濃烈的杏仁味。

&esp;&esp;一片大火裡,他的視線開始模糊,瞳孔劇烈地震顫,無數被鞭打責罵,又寵溺地看著他的母妃接連出現在他意識中。

&esp;&esp;每一聲“阿硯”都是她叫出來的,每一次責罰也都是她帶來的。

&esp;&esp;他看著那包最愛的杏仁糕突然開始反胃。

&esp;&esp;“阿硯想吃,母妃都會給我們阿硯做的哦。”

&esp;&esp;他想吃,卻再也找不到那個人。

&esp;&esp;他再也不想吃了。

&e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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