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比往常柔和了幾分。
不知怎的,自打這之後,煦暘就瞧見閩酥時常一個人坐在小花園中默默地發呆。煦暘施施然地走到他面前,他也難得能發現煦暘幾次,倘回過神來發現了煦暘,不待煦暘說上一兩句話,他像兔子一樣蹭地一溜煙就跑了。有一回煦暘實在好奇,待他又想遁時,一把拎住了他的後衣領,誰想他竟連金蟬脫殼這一招都用上了,硬生生從煦暘手底下掙脫逃開,徒留一件衣裳空蕩蕩在他手裡,輕飄飄蕩在風中。煦暘握著這件衣裳,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覺得有點兒奇怪。後頭好幾天,煦暘都沒有再見過閩酥,或者遠遠瞧見一個衣角像是他的,定睛一看又沒了,煦暘疑心自己的眼睛最近是不是不大好使。
煦暘從小其實很注意養生,一向有用過午飯去花園裡走一走的習慣。這一日,煦暘走到池邊,遠遠瞧見荷塘邊伏著一個人,像是幾日不見的閩酥。煦暘收聲走過去,發現果然是他,穿著一襲湖青衫子,跟條絲瓜似的正提筆趴在石案上塗寫什麼,神情專注又虔誠。煦暘曉得閩酥自小不愛舞文弄墨,長到這麼大能認得的字不過幾百個,這樣的他能寫出什麼來,煦暘的心中著實有點兒好奇,沉吟半晌,隱身到閩酥身後隨意站定。
池畔荷風微涼,軟宣上歪七豎八地已經躺了半篇或圖或字,連起來有幾句竟難得的頗具文采,像什麼“夜來風色好,思君到天明”,就很有意境。煦暘這麼多年雖一直不解風情,但也看出來,這是篇情詩,開篇沒有寫要贈給誰,不大好說到底是寫給誰的。
煦暘手一抬,將那半篇情信從石案上利落地抽了起來。閩酥正咬著筆頭苦苦沉思下一句,一抬頭瞧見是他,臉騰地飛紅,本能地劈手去搶,沒有搶到。
和風將紙邊吹得微微卷起,煦暘一個字一個字連蒙帶猜地費力掃完,沉吟唸了兩句:“床前月光白,輾轉不得眠。”停下來問他,“寫給誰的?”
平時活潑得堪比一隻野猴子的閩酥垂著頭,耳根飛紅,卻沒有答他這個話。
煦暘瞭然:“寫給姬蘅的?”
閩酥驚訝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低下頭去。
煦暘在他面前繼續站了一站,瞧著他這個神似預設的姿態,慢慢地怒了。這個小侍衛居然還是喜歡上了他的妹妹,從前竟然沒有什麼苗頭。他思忖著,難道是因過去沒有遇到什麼波折來激一激他?而此回自己給姬蘅定下四海八荒一等一的好親事,倒將他深埋多年未曾察覺的一腔情激了出來?瞧這個模樣,他一定是已經不能壓抑對姬蘅的情了吧,才為她寫出這麼一封情信來。當然,姬蘅是多麼惹人喜愛的一個孩子,無論如何是當得起這封情信的……煦暘煩亂地想了一陣,面上倒是沒有動什麼聲色,良久,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兩天後,燕池悟於符禹之巔同東華單挑的訊息在空寂了很多年的南荒傳開,一來二去傳到了姬蘅耳朵裡。姬蘅心中頓生愧疚,在一個茫茫的雨夜不辭而別,獨自跑去符禹山勸架了。姬蘅離家的後半夜,幾個侍衛闖進閩酥房中,將和衣躺在床上發呆的他三下五除二捆綁起來,抬著出了宮門。
煦暘在水鏡這頭自己同自己開了一盤棋,一面琢磨著棋路,一面心不在焉地關注鏡中的動向。他瞧見閩酥起初並未那麼呆傻地立著任侍衛們來拘,而是伶俐地一把取過床頭劍擋在身前同眾人拉開陣勢,待侍衛長一臉難色地道出“是君上下令將你拿往白水山思過”這句話時,他手中的寶劍才掉落在地,哐噹一聲,令站著的侍衛們得著時機,蜂擁而上將他五花大綁。在閩酥束手就擒的過程中,煦暘聽見他落寞地問侍衛長:“我曉得我犯了錯,但……君上他有沒有可能說的不是白水山?”侍衛長嘆了一口氣:“君上吩咐的確然是白水山。”聽到這個確認'閩酥垂著頭不再說話。煦暘從各個角度打量水鏡,也打量不出他此刻的表情。只是在被押出姬蘅的寢宮時,煦暘瞧見他突然抬頭朝他平曰議政的赤宏殿望了一望,一張臉白皙得難見人色,眼神倒是很平淡。
將閩酥暫且關起來,且關在白水山,作出這個決定,煦暘也是費了一番思量。說起來,四海八荒之間,最為廣袤的土地就是魔族統領的南荒,次廣袤的乃鬼族統領的西荒。像九尾白狐族統領的青丘之國,下轄的以東荒為首的東南、東北、西南、西北五荒,總起來也不過就是一個南荒那麼大。天族佔的地盤要多一些,天上的三十六天、地上的東西南北四海並北荒大士也都受他們轄制,不過天族的人口的確要多一些,且年年四海八荒神仙世界以外的凡世修仙,修得仙身之後皆是納入天族,他們的擔子也要沉一些。然而,雖然魔族承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