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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叔曾對我說,&ldo;少年情摯&rdo;。我心底苦笑,自己這個正室,對夫君私會舊情時的心境,竟是揣摩得深切。這是否因為,我也有一個從來不曾真正放下的裴潛?這件事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魏郯主動跟我解釋。這說明這些日子雖然冷淡,但他仍然還願意與我把著夫妻做下去。至於他說的坦誠,我何其不想。在聽到的那一瞬,我也很動心。對於這個婚姻,我們或許都已經表現出了最大的誠意,可坦誠二字對於我們並不公平。就像父親和母親一樣,他們縱然舉案齊眉,母親也有許多話不會在父親面前說。我很迷惑,魏郯心裡所想的夫婦,究竟是如何模樣?圍射兩輪之後,軍士將圍場中死傷的野獸拖走,鼓聲再起,新的一輪即將開始。&ldo;那人是誰?&rdo;毛氏指指圍場上幾個正要搭箭射獵的人,&ldo;那個綠袍披甲的,我從未見過,怎與幾個皇室宗子立在一處?&rdo;我也望去,只見那人身長七尺餘,的確面生得很。&ldo;那是梁仁。&rdo;周氏道,&ldo;聽說是文皇帝六子河間王之後,徵譚熙時投了丞相,天子按輩分稱他&lso;皇叔&rso;呢。&rdo;&ldo;文皇帝時的河間王?&rdo;毛氏哂然,笑道,&ldo;那是兩三百年前的事了,天子跟這個皇叔隔得可真遠。&rdo;&ldo;你可勿將他小覷。&rdo;周氏道,&ldo;聽說此人家貧,幾畝薄田不夠養家,他就跟人學了編席,混跡市井。黃巾軍亂,他糾集鄉黨殺寇守城,舉為縣丞;後來何逵之亂,他又投奔董匡,董匡戰敗,又投遼東盧康。譚軍退往北方,譚熙四子譚堯投往遼東,梁仁策動盧康殺譚堯,丞相表其為交州牧。&rdo;&ldo;這麼說,此人一直投來投去呢。&rdo;毛氏咋舌,說罷,看看周氏,神色曖昧,&ldo;堂叔對你也不錯,說得真多。&rdo;周氏臉紅,卻不掩得意:&ldo;他能說多少,還不是我好問。&rdo;魏郯和魏昭幾人上場之時,軍士們明顯地發出興奮的聲音。我望去,魏郯站立之處正是當先,他試了試弓弦,忽然,朝這邊看過來。遠遠的,目光似乎在我這裡停留了一下,未幾,轉過頭去。&ldo;咦?大堂兄在看誰?&rdo;周氏掩袖,眼角帶笑得瞅我。&ldo;不知呢。&rdo;毛氏跟她一唱一和,說罷,吃吃輕笑。我裝聾作啞,卻不自覺地朝天子那邊望去。他離這邊不過三四丈遠,只見一身獵裝,身披裘衣。他旁邊,徐後的一動不動地盯著圍場,臉上似乎敷了許多粉。帝后的下首,魏傕身披大氅,神色似乎興致勃勃,肥壯的身形氣勢十足。野獸被逐入場中,司射一聲令下,箭矢嗖嗖離弦,群獸盡皆倒下,無一虛發。喝彩之聲很響亮,魏郯笑著與魏昭和魏慈說著什麼,神色輕鬆。天子和徐後的神色皆面無表情。魏傕摸了摸鬍子,面帶微笑。冬狩最隆重的時刻終於來到,天子脫下裘衣,從黃門侍郎手中接過金鈚箭。鼓聲響起,一隻渾身雪白的狼被驅趕入圍場。眾人一陣興奮的議論之聲。白狼極其稀有,自古以來,乃是天子專用的獵物。從前在長安,皇宮中有專用的狼圉繁育白狼,以供天子圍獵。而長安毀壞之後,此獸蹤跡難覓,天子圍獵只能用雄鹿替代。這場中之人,大部分是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白狼,紛紛翹首。天子張弓搭箭,我望見他神色肅穆,可是臂力明顯不足對付那張特製的大弓,手微微抖著。眾人靜下來,望著天子瞄準。剎那,弦響聲乍起,箭離弦而去,飛了一段,卻落在場中,白狼仍安然地四處亂跑。觀者的神色變得微妙,不少人心照不宣地相覷。天子的臉上有些尷尬,卻很快平靜下去,從黃門侍郎手上接過第二支箭。&ldo;陛下,此弓似不佳,臣請一觀。&rdo;這時,魏傕悠然開口。天子看看他,似思索片刻,輕鬆道:&ldo;有勞丞相。&rdo;說罷,將弓遞過去。魏傕接過那弓,彈了彈弓弦,又拉了拉。忽然,他從胡祿裡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拉弦瞄準。&ldo;嗖&rdo;一聲破空,人們還未反應過來,箭已離弦。白狼頭顱對穿,一下倒在雪地上,殷紅的血攤得刺目。寂靜突如其來,先前還在笑語的人,神色凝固在臉上。&ldo;司射,怎不報獲?&rdo;魏傕卻自若,向場中問道。僵立的司射神情變了變,忙道:&ldo;稟丞相,上殺。&rdo;魏傕笑意從容,轉向面色緊繃的天子,將弓遞過去:&ldo;臣方一試,此弓無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