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穿戴整齊,同室的宮女早全沒了影兒。
初來乍到,也不知跟誰報到,一路慌慌忙忙地跑進勤政殿,才得知,今兒皇上龍體不適,不上早朝。
這時海公公過來,見她盲頭蒼蠅一樣打轉,急道,“你過來!”
海公公也不多言,領著她火燒眉毛一樣跑,她茫然不知措地被帶進一個小偏殿,抬頭一看殿前牌匾“繡墨齋”,這名字好生熟悉,卻一時想不起。
才到門口,便聽見皇帝暴怒的吼聲,“亂臣賊子!”
一個戴著藍翎官帽的官員連滾帶爬地出來。
海公公給她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悄然進去,
“皇上!”一個小太監驚叫一聲,“撲通”地跪了下去,“讓奴才去請太醫!”
她吃驚地看到,殿裡一處暖塌之上,皇帝半倚半靠躺在龍塌上,一襲白色底衣,嘴邊染了鮮紅的血,另有一件染血的小衣,擺在一邊。
“回來。”
皇帝臉色極其蒼白,胸口上下起伏不已,語氣的堅決卻不容置疑。
那小太監哭喊著叫一聲,“皇上。”
“去。”
那小監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悄然退下。
海公公囑咐兩個小宮女,“去打盆水進來。”把染血的小衣塞給她們,“把這個洗了,不能讓人看見。”
施玥兒低著頭,大氣不敢出,也不知道此時該做什麼。
兩個宮女回來的時候,皇帝已經新換一件紫皮裘,靠坐在龍塌上,臉色已有了幾分恢復。
皇帝拿了熱毛巾擦把臉,這才注意到,旁邊小心翼翼站著的一個小宮女。
“你就是新來的宮女?”
施玥兒順著答道,“回皇上,是。”
“叫什麼?”
她心下千迴百轉,謹慎道,“奴婢家中姓施,小名玥兒。”
“明月之月?”
“回皇上,含玉之月。”
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皇帝的長相,要說這位天子龍顏,只能用一個平凡來形容,可她知道皇帝當然不止如面貌般親民。
皇帝喃喃念著她名字。她心裡有幾百個疑問,皇帝曾經要召見她,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名字?
“你會些什麼?”
“奴婢洗衣煮飯挑水都會。”
“還有呢?”
“奴婢會泡茶、磨墨,也會辨認一些草藥。”
“去泡一壺茶來。”
她只當皇帝在進行入職面試,一名小太監帶著她去了茶廚間。皇帝的廚間果然應有盡有,她選一個古樸的紫砂壺,待開水沸騰,降到九十度左右才倒水泡茶。
茶泡好端上來,皇上並不品嚐,只略略一聞,道:“你懂茶經?”
“奴婢家中曾經營茶葉生意,奴婢只是知道一二而已。”
她好歹學到點望聞問切的皮毛,皇帝剛剛急火攻心吐了血,自然不能選用焙炒的茶,她只挑一種降氣敗火的茶葉。
皇帝眼有讚賞,看來也是久病成醫,有多少病理常識。
正在此時,剛才那小太監回來,她認出是那晚宴會上伺候的機靈小監,名為小順子,“皇上,御史監大人來了。”
海公公把眉一橫,“你告訴他,這會兒皇上誰也不見。”
“奴才這就去。”
“慢著,讓他進來。”皇帝掙扎著要起來,離皇帝距離最近的施玥兒忙扶住他。
“扶朕過去。”
她把皇帝扶到前面的長案,看到桌上的擺設,突然憶起這是上次召見她的暖閣。
皇帝突然說,“你去磨墨。”
不多一會,穿著暗藍官府的御史監大人進來,進來就要拜。
皇帝坐在龍案後,臉色陰沉,“不用行禮了,現在是什麼情況,快說清楚!”
御史一臉的風塵僕僕,低著頭,神情悲苦,“賀蘭十二州三萬百姓,凍死一千五百人,餓死二千四百三十人,另有兩千七百五十多人逃離家鄉,百姓衣食無著,有的賣兒賣女……臣……臣無能,請賜死罪。”
“混賬!”皇帝一拍案,指著御史監的鼻子,“衣食無著,賣兒賣女?賀州的官吏全死絕了?都在幹什麼!”
“皇上息怒,據臣調查,賀州官吏也是束手無策,去年八月賀蘭川大缺堤,淹了大片的農田,官倉本來糧草儲存就不足,撥下來的銀子又全都貼在修補堤壩上,實在騰不出手來救濟百姓啊!”
皇帝氣急反而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