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滾帶爬地往回退,有的死死地貼在地上連頭也不敢抬。
這是短促反衝鋒的好時機。可是爬起來衝鋒並不是容易的事;端上刺刀眼對眼戳穿敵人的胸膛,更不是容易的事。
李江國正要跳出掩體,周大勇已經搶先跳起來,用盡平生力量喊:“英雄們,衝呀!”他這喊聲像晴天炸雷一樣,嚇破了敵人的膽,激起了戰士們的威風。周大勇向前撲去,李江國也帶領著戰士跳出工事,向敵人撲去。煙霧、灰塵、喊聲、閃著寒光的刺刀……人民戰士的力量是這樣猛,這樣不可抗拒,好像,這不是一二十個人民戰士的衝擊力量,而是成千成萬人民戰士的力量統統集中到這小小的戰場上來了。敵人慌亂了,扭頭逃跑……敵人督戰隊用機槍掃射他們潰逃計程車兵。但是,連死亡也堵不住那像潮水一樣倒流的人群。……
猛烈的戰鬥是不間斷的。敵人督戰隊逼迫著士兵又向李江國陣地的右翼攻擊。那裡,兩個戰鬥小組支架著百十名敵人的攻擊。
李江國說:“連長,你在這裡指揮,我帶一個班去增援!”
周大勇攔住他,說:“我去!”他不容李江國分辯,就對身後的十多個戰士喊:“跟我來!”
寧金山的臉擦傷了,他提著手榴彈跟同志們從工事中跳出來。周大勇看他蠟黃的臉上還有血,就說:“寧金山,不要去,休息一下!”
“連長!我是來打仗,不是來休息!”
周大勇很想命令寧金山下去。轉念一想:我們幾十個人能頂一兩千敵人的進攻,莫不就是靠這些英勇不屈的人麼?人很少,現在誰又能休息呢?只好讓他去。
周大勇帶領戰士跑到右翼陣地的時候,敵人已經突破我軍陣地。李玉明正率領戰士們和敵人肉搏,六七把刺刀在敵人群中左衝右殺。……
周大勇率領戰士趕上去,大聲喊:“共產黨員們,革命戰士們,殺呀!”
戰士們聽到連長的聲音又得到新的力量支援,很快就把敵人壓下去了。
過了幾分鐘,敵人又開炮轟擊了。炮彈爆炸聲,樹枝斷折聲。幾塊大石頭被炸成了碎片;一棵碗粗的樹被炮彈連根拔起,摔在一旁。泥土、彈片、石片,像暴雨一樣落在戰士們頭上。
把敵人打下去了,這一回合我們總是勝利了,戰士們高興地向連長打招呼。
有的戰士在議論:
“好危險!”
“危險?我們用刺刀把危險送給敵人了!”
周大勇很喜歡戰士們這些豪勇的談話。他覺得,沒有他們,他周大勇是根本算不了什麼的;有了他們,他周大勇就可以移山開路,打遍天下。他雙手撐住土坎,緊張地觀察著。在戰士們看來,連長眼裡射出的那兩道光,就像兩把鋒利的刺刀。敵人要向前撲,那兩把鋒利的刺刀就會戳穿敵人的胸膛。
連長,他是大夥的指望。
戰士們挖了一條不很深的戰壕。周大勇順戰壕跑去。多怪!有的戰士吹大話,有的說些沒頭沒尾的笑話,有的戰士把自己被子彈打穿的學習本拿出來整理。有一個戰士在謹慎小心地修理他的壞鋼筆。他一面修理一面向身邊的戰友誇獎他的手藝,講述他這支鋼筆的來歷。有的戰士在爭奪那寶貴的紙菸頭。
“多大的一個菸頭呀!一人抽一口,不準搶!”
“同志們,有朝一日我當了紙菸公司經理,大夥都來抽菸,不要錢還管飽!”
“好,說話算話,不能變卦!”
一陣愉快、輕鬆的感覺掠過周大勇的心頭。這種感覺使他聯想起政治委員李誠說的話:一個無產階級戰士的意志力量,比敵人一個美械師強有力得多。
周大勇順著戰壕向傷員跟前走去。
代理班長李玉明剛給一個重傷員扎完了繃帶,正在說什麼。
李玉明報告說:“連長,我槍斃了張連中!”
原來敵人一突破我軍陣地,新解放戰士張連中,把槍一扔,向敵人舉起手。李玉明嚴厲地喊:“張連中!”張連中沒有回答,還舉著手。李玉明滿身的火直向頭上衝,他端起槍“叭”的一聲,張連中應聲而倒。
李玉明望著周大勇,重複地說:“連長,我槍斃了他!連長,我心裡……”周大勇雙手像老虎鉗子似的,抓住李玉明的肩胛,盯住他的眼,說:“對,你作得對。無情地對付叛徒!無情地對付叛徒!”
寧金山在一旁說:“玉明!難過什麼?經不起打熬的人,遲早總是要和我們分路的!”
周大勇想:幾天以前,李玉明和很多陝北農民一塊參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