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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毛了,人也慌了,頭也疼了。本來看著挺颳得像毛料西裝一樣的牛皮紙袋袋,見一點雨滴就跟抹了摩絲的頭髮一樣癟下去一塊,不多一會兒,感覺已經滲透了袋子,滴到麵粉裡去了。

“哎呀呀!我的面!哎呀呀!我的十六塊!人真不能貪小便宜!才短人家一塊,老天就要報應我的整袋面啊!”

宋嫂嘴裡念念碎地邊四下看看哪裡可以躲雨,邊跟蚱蜢一樣不斷沖天磕小頭,恭身不停,請老天看在她一時貪念的份上,饒了這袋面吧!

不遠處是一座廟宇。這個廟是宋嫂很篤信的,每天下班上班,只要路過,便對著廟門拜一拜,並不求什麼,只說,菩薩你知道我苦就好,我想什麼你都知道。

宋嫂本不想麻煩廟神的,只站在門口很有氣勢的飛簷站一站,躲一躲。宋嫂將腳踏車屁股放到飛簷的正底下,人倒是任雨淋。可雨好像不辨方向的,四面八方都過來,面袋還在繼續潮下去。宋嫂只好把車往廟的走廊裡推。

都快到走廊跟前了,一個看廟的男人,光著膀子啃著雞腳爪,從廟堂裡探出頭來衝宋嫂使勁揮手,意思要趕她走。

“我避避雨啊!我馬上就走!你看我這面……”

男人壓根不聽宋嫂的解釋,不斷揮手。

一跺腳,宋嫂轉身衝進雨裡。“這也算是菩薩,這也算是佛,這也算是廟!還不如街邊的咖啡店老闆!什麼廟啊佛啊神仙啊!那都是保佑有錢人的!看我哪天發達了,扔幾張大票子進門,你還不讓我躲雨?!”宋嫂心裡想,並打算從此不信神仙了,有錢不用信,神仙來找你,沒錢求爹爹告奶奶見人一拜只怕沒人肯受。

宋嫂好不容易將面袋推到附近一個車站的候車棚下面,先小心將車停穩,再用手仔細抹去面袋錶面的水跡。宋嫂渾身上下沒一塊乾的地方,但凡有一塊,宋嫂都能拿過來擦擦面袋,看著沿著袋子拐角滴滴答答往下流的水,宋嫂的心都要碎了。

這雨是不打算停了,宋嫂在車棚下等了十幾分鍾,也就十幾分鍾吧,感覺像一個世紀一樣漫長。人的時間,怎麼可以這樣什麼都不幹地耗費掉?有這段時間在家裡,已經把面都分完了。有這段時間在廁所,已經刷完所有的地和洗手檯了。有這段時間在車上待著,都能咪一小覺養足精神幹下一趟活兒了!而現在!就現在,守著個潮面袋,什麼都不幹,一分錢都不賺,白白浪費!

雨看著不那麼密的時候,宋嫂毅然決然地踏進水裡,快步奔回家。不能等了,一等,所有的後面的活兒都遲了!

宋嫂手推著面袋一路小跑地往家趕。

就在樓下的時候,已經到了樓下了,宋嫂犯了個致命的錯誤!

她不想繞遠路從腳踏車道的斜坡進門廊,反正就三級臺階,把車扛上去,少淋點水。

宋嫂一手推車頭,一手搬車屁股使勁往臺階上竄。

車頭輕,車屁股重,車就這麼倒翻過來,車把打中宋嫂的眼角,眼前突然就血花飛濺,鮮紅的血水如彩色的雨水般噴落在宋嫂的身上,在一片豔紅中,宋嫂看見面袋子從車上翻出去,從臺階上滾下來,在渾濁的陰溝邊晃了三晃,然後驟然間斷裂成兩段。

雪白的麵粉像初夏的柳絮一樣漫天飛散。

那一刻,宋嫂靜靜站在雨裡,頭腦一片空白。

只有一個念頭閃過:最好看的煙花,應該是麵粉像瀑布一樣飄灑。

12、風月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獻給77,巴兄以及所有網蟲們的似水流年

風月早已逝,花是舊年紅。

這個故事的前半段我是聽來的。因為在我們那個大院裡流傳甚廣。版本也不盡相同。

我實在難以想象眼前這個糟老頭子就是那個故事裡的風流才子。他老到都失去了作為一個人應該享有的最起碼的尊嚴了,讓你根本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走路巍巍顫顫,手中的柺棍與他一起晃悠著,似乎四級以上的風就能令這個組合隨風而逝了。他的臉上總掛著痴呆的微笑,口角的涎水止不住地往下巴上淋落著。於是他的胸前被家人用大頭針彆著一小塊毛巾,如用餐的孩子。他得了老年痴呆。幸好還沒呆到不識回家的路,每天傍晚獨自出門散步,目無旁視,走單一路線然後按時回家。

這個楊姓老婦人卻還依稀可見當年風采。雖然高雅的長裙難掩其明顯發福的腰身。精緻的化妝遮不住鬆弛如面袋般下墜的眼袋,可她優雅的舉止和矜持的微笑,還有那依舊烏黑濃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