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京華時報頭版頭條,甘道堅中舉,解試末尾。
把事情大概報道了一遍之後,還附了甘奇文章《制度強國論》。
“快快快,拿給我看看……”
“稍後稍後,待得先看完再說。”
“那你讀,讀出來與我等聽聽……”
“唉……那我就從甘道堅文章這裡讀吧,秦居崤函,據雍州,周室牧馬之所也。民寡地貧,匈奴窺伺於外,六國合縱於內,腹背皆敵,何以自強而能統六合……”
那個剛才與甘正爭辯的學生,此時正準備負氣而走,便是知道自己今日丟了臉,再待下去,更是要被眾人拿來取笑,所以只有一走了之了,他已然起身走出了幾步,此時聽得有人在讀甘奇的文章,腳步一止,側耳在聽。
不知何時,滿場聲音皆止,唯餘讀文之聲,連臺前的樂音,都被人叫停了。
此時劉幾也把報紙買了回來,甘正也拿在手中在看。
劉幾也把頭湊過來在看。
然後劉幾臉開始黑起來了。
甘正的臉也開始黑了起來。
“……秦處中原之外,不及三晉之膏腴,不及楚魏之富庶,開蜀變法,逐匈奴,敗連橫,坑趙士,一統寰宇,何也?制度也!雖有不仁,猶盡嚴苛,後世多詬之,卻也有其獨到之處,六國皆不及也,成敗一舉,安能一無是處?強秦如此,而今如何?”
這是甘奇文章的結尾,其實只表達了一個意思,如今都在說秦國嚴苛,不把人當人,暴秦二世而亡,是罪有應得。但是秦國能勝過六國?難道真就沒有他的可取之處嗎?如今要想強國,是不是也該把他的可取之處拿來學一學?
可取之處在哪裡?就在甘奇文章的中間,詳細闡述了秦國是如何把國家打造成一個戰爭機器的,是如何把所有資源集中在一起抵禦強敵的,是如何發展生產力的,是如何對待軍人的,是如何對待那些國內傳統的貴族階級的……
這就是一套完整的制度體系,有別於其他國家的制度體系。
文章讀完了。
滿場鴉雀無聲!
那個已經要起身離開的學生,此時竟然把頭一揚,又坐回了座位。
沒人說話了嗎?
他說話了:“哼哼……解試末尾……這開封府,這汴梁城,如今是大不同了,國士輩出啊,硬生生把我家先生給擠到了末尾。國之大幸啊……哈哈……”
所有人面面相覷。
這樣的文章,這般的見地?解試末尾?
疑問寫在一張一張臉上。
終於也有人開口說了一語:“不該啊?此文不該是末尾啊?若是此文都在末尾了,那頭前那些人,當是何等文章?”
“說得也是,要說此文,放在前幾年,案首解元,我也是信服的,怎麼今年就排在了末尾呢?難道我開封府,當真一個個有國士之姿?”
終於有人說了句公道話,甘奇的學生激動不已,起來就大聲說道:“我家甘先生,乃國士之姿,此篇《強國論》,不僅對秦國體系說得透徹非常,更能發人深省,有理有據,一氣呵成,敢問在場諸位,何人能及?”
無人答話。
他又再問:“敢問在場諸位,何人敢說自己能及得上我家先生?”
這話看起來是在問在場眾人的,其實他就是在問甘正的,打的就是進士甘正的臉。
依舊無人回答。
他越發自信,竟然直接走向甘正,開口問道:“敢問這位樞密院編修,你有何高論,可敢當場說來與眾人聽聽?”
甘正面黑如水,看著這個小小學生,答道:“豎子安敢不知尊卑高下,竟敢與本官如此說話?此文當真就是甘道堅所寫?你回去問問他,他敢不敢承認?若是如此文章,又豈能是最後一名?莫不是他帖經墨義一題不會做?所以抄得此文,堪堪中了個最後一名?”
“你你你……你巧言善辯,我先生高論在此,諸位皆已讀之,便是這一篇強國之論,已然盡顯我先生國士之才,你竟然還敢在此汙我先生清白,世間竟然還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小小學生,自信了,甘奇這一篇文章,給他了莫大的自信,即便是面對新科進士,朝廷命官,他也敢與之當面爭辯,甚至出言不遜,要想被人尊重,首先也要知道尊重別人。剛才無能,讓先生受辱卻不可奈何,此時豈還能不據理力爭?
眾人當場,樞密院編修甘正被一個無名之輩如此喝罵,已然顏面掃地,氣得七竅生煙,抬手怒指而去,開口喊道:“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