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敲鐘,剛才的鐘聲都是孩兒親手敲的,大捷,大捷,千真萬確的大捷。甘相公現在巨馬河北岸背水一戰擊敗了蕭德讓,又在延芳澱伏擊了耶律仁先的十萬大軍,把燕雲遼軍掃蕩一空,遼皇耶律洪基連夜突圍逃遁而走,這等大捷,不知幾百年不聞了,孩兒是激動,激動得七八天都熱血沸騰……”曾孝寬也是辛苦,這番話語,他可能在近段時間裡還要與不同的人重複無數次。
曾公亮聞言,雙眼張得大大,吞了吞口水,轉頭看了看政事堂幾十個老頭,又看了看自己的兒子,他不是不信自己的兒子,而是得消化一下這個訊息。
此時就在曾公亮身旁的富弼開口問道:“你這訊息,都是從哪裡得來的?”
“富相公,不是從哪裡得來的訊息,剛才下官都說了,下官就是從燕京城趕回來的,甘相公正在四處派人接收城池與燕山關隘,燕雲已然盡在掌握。”曾孝寬重複著這些話語,絲毫不嫌麻煩,看著面前這些人目瞪口呆的模樣,他沒來由心中覺得爽快非常,好似是他自己帶兵打破了燕京城一般,好像是他自己得了如此大的榮光一般,他在享受面前這些人的震驚。
眾人互相對視幾番,曾公亮的兒子如此激動,信誓旦旦,這訊息恐怕是真?
這事情若是真的,那也太……嚇人了一些。
“看來不假,應該是真的?”
“哈哈……燕雲收復,大喜啊,大喜!”
“甘道堅,鑄就不世之功也!”
“此子天才,天縱將帥之才,用兵如神吶!武侯在世也不過如此了。”
“快快快,入宮面聖,入宮面聖!”
曾公亮終於激動了起來:“好好好,好一個大捷,青史留名,青史留名啊!歷代先皇之夙願,一朝達成,甘道堅,便是那衛青霍去病,不遜於封狼居胥,也當勒石燕然。當開祭壇敬告天地,敬告祖先。”
一旁的富相公面色卻難看起來,要說富弼也是難,剛才以為是兵敗之事,他心情不好,著急不已。現在不是兵敗了,是不世之功勳,他似乎也心情好不起來。但是你要說他心情不好吧,收復燕雲這種舉國歡慶的天大喜事,他心情又有點激動。
富弼這種複雜的情緒,實難以用言語以蔽之。
激動的曾公亮轉過頭去,開始招呼眾人:“走走走,諸位快走,與我同去面聖,開祭壇,告祖先,把捷文貼滿汴梁城,派欽差去各地昭告天下,還得著史官留文,把此事好好寫出來,流傳千古。”
一眾老頭帶著激動,一蹦一跳往垂拱大殿而去,皇帝陛下早已在高臺上等候多時了。
富弼帶著複雜的心情與眾人一起走進垂拱大殿,他剛才總想說上一點什麼,卻就是說不出來,但是說不出來吧,又憋得難受。說出來幾句酸言算語吧,自己都覺得不合時宜。
垂拱大殿裡的皇帝,此時如同商店門口招待人的小廝一般,一見得眾人來了,喜笑顏開,口中連連說道:“諸位卿家都來了?請快快進來,裡面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同喜同喜,君臣同喜,舉國同喜!”
一眾老頭進來也不列班了,擁成一團,都在高臺之下,皆是躬身祝賀。
不得多久,二府三司,三省六部,臺諫兩院,眾多官員濟濟一堂。
這朝堂熱鬧得如樊樓門口的商業街。所有人互相分享著喜悅與激動,分享者作為一個宋人在這一刻的興奮。
不論朝堂上的政治生態如何,也不論昔日裡誰與誰對付不對付,還是誰與誰有仇有怨,在這一刻,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樣的,所有人的激動也都是一樣的。
為什麼很多時候,很多國家,在解決不了國家內部的矛盾之時,就會對外發動戰爭?
原因就在今日這朝堂裡,只要把矛頭一致對外了,內部什麼矛盾都可以暫時沒有了。
皇帝趙曙在眾人激動了許久之後,開口說道:“諸位,靜一靜。”
皇帝陛下開口,朝堂慢慢安靜了下來。
趙曙接著說道:“甘奇甘道堅,今日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合該封賞,參戰之軍將士卒,也當封賞,如此才能激勵軍心,還請諸位出個主意,該如何封賞甘奇才算妥當?”
妹夫立大功,大舅子最先想到的事情就是妹夫的封賞,一家子就是一家子。
收復燕雲者可以封王,可惜這句話應該是宋神宗小針針後來說的,幾十年後的童貫就是記住了這句話,想方設法也要從金人手中把燕雲十六州買回來,童貫也因此封了個廣陽郡王。